柳阿山立马道:“古越剑铺。我们家是工户,之前是属于县衙管理的官贱民,后来,西岸柳家被圣上钦点为御剑使,我们这批工户便被分去了古越剑铺,算是帮柳家做长工。”
欧阳戎点点头,立马朝燕六郎问:“阿山这样的官奴隶,可否赎身?”
燕六郎一愣,思索了会儿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不用浪费钱,明府可以找个借口,简单个文书把阿山兄弟调回县衙这边,给县衙做事不就是给明府做事吗,古越剑铺那边,这类工户数不胜数,柳家不可能为了一个官奴隶和明府计较……”
“不用了。”欧阳戎直接打断道:“本官虽穷,但也有些积蓄,可以拿去给阿山兄弟赎身。”
某人最讨厌公车私用了。
欧阳戎旋即又询问了下价格,让二人稍等,返回了梅鹿苑的书房,取了些钱回来。
上回他从婶娘那儿拿了十贯钱,结果渊明楼的募捐宴会,只花费了两贯余钱,可能是应该整场宴会并没有请什么胡舞女和陪酒姬的缘故,也可能酒楼老板给他打了个“限时折扣”。
至于那些乡绅豪族们给他捐的六百五十贯“纸笔钱”,则全被他捐给县衙了。
不过即使如此,他身上剩余的将近八贯钱,对于平民来说也算是一笔巨款。
欧阳戎从中挑出几枚铜板,塞回怀里,将剩下的七贯钱全部递去。
柳阿三惶恐摆手,“老爷,俺赎身钱不用这么多。”
欧阳戎摇摇头,“那就把你阿妹或者阿母也赎身了,不过七贯好像不够,但能赎几人就先赎几人,剩下的钱拿去添置家当。”
柳阿山啊了啊嘴。
欧阳戎挥挥手,“去吧,跟着六郎办手续去,赎身后再回来找我,就当给我打工了,听说你水性不错,我这儿……正好缺人。以后还得阿山兄弟多多帮忙。”
柳阿山看着年轻县令脸上的诚恳笑容,用力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跟着燕六郎出门去了。
欧阳戎目送二人离去,在门口思索了会儿,返身准备处理公文,这时,余光却瞧见远处长廊上一袭红衣风风火火闯来。
不一会儿,便冲到他身前。
欧阳戎默默退了步,似是怕被小师妹带球违规撞人。
前日还和好奇宝宝小跟班似的一口一个“大师兄”的谢令姜,眼下蛾眉倒蹙,嗔目质问欧阳戎:
“师……良翰兄为何放开粮价!你可知,现在县里的粮食都涨到十六钱一斗了!我听有传言说,县令家在偷偷卖粮,所以才中饱私囊,这是不是真的?”
欧阳戎挑眉。
不过第一反应是……小师妹生气的样子还挺阔爱。
……
“你是说,查账那一夜,县令砍了一个书吏的头后,并没有立马带兵去抄家,反而是封存库房不查帐了,过了两天,还派人去赴了城里那十三家的谢罪酒?这几天又说要联合乡绅们举办端午龙舟会?且今日还把折冲府的将士们遣返了?”
苏府,后花园。
苏裹儿默默听完包子脸小侍女打听的事情后,不禁又向她确认了下。
“没错,小姐。”
彩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不过小丫鬟的关注点与自己小姐明显不是一个频道,她小声补充道:
“小姐,真没想到,新县令瞧着那么俊,文弱书生模样,竟然会亲手杀人。”
“是啊,真没想到……”苏裹儿低语。
彩绶眼睛亮晶晶,“唔,就和演义话本上的夺命书生一样,风流倜傥,却招招致命。”
苏裹儿没理她。
苏裹儿纤长身子离开竹椅,捧一本书在胸脯前,在园子里散起步来,过了一会儿,突然脆声说:
“上九,亢龙有悔。”
彩绶一楞,“什么意思?”
“之前是看走眼了。”
苏裹儿轻念,没理笨丫鬟,她翻开怀中这本周易,纤指按着某一页某一行,低吟:
“那么现在是……初九,潜龙勿用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