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凌修的姑姑被一众亲朋好友拉开,她趴在纪凌修身上痛哭,始终不肯放手。
我亦拼命挣扎,我不相信……哪怕他就那样倒在我面前,我也不相信……
我这辈子是为他而来的……
我明明是跟他一起赴死的,为什么我还活着……上辈子我明明比他先死……我没死,他又怎会死呢……
“他不能死……绝对不会死……他答应陪我看笑靥花开的……答应我了的……”
我发疯般的挣扎撕裂了伤口,痛感麻痹了神经,只想随他去了,可我无力跨越那生与死的距离,我连挣脱一个肮脏的怀抱都做不到,像是陷入深深的淤泥里无法脱身,越陷越深,污泥浊水淹没我口鼻,窒息爆裂在胸腔里。
那位元首大人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抱回病房里,医护匆匆跑了进来。
休克……
心脏骤停。
心脏骤停。
心脏骤停。
抢救……
无边无际的苍白里,我恍然想起上辈子跟纪凌修互相伤害的画面,他永远冷暴力,我永远不低头。
可他会记得我每一个生日,却是让女佣为我准备,他佯装不晓得,亦不回家。
他会记得我喜爱的化妆品,海运回来,以阔太太们的名义送给我。
那年除夕夜,我一个人孤零零守着偌大的房子过年,他难得回一趟家,却带着怒意对我冷言冷语,那晚,他十分罕见跟我睡在同一张床上,没有碰我。
但他辗转反侧,我以为他想外面的女人了,以为他为那个女人守身如玉。
现在想来,他定是被家仇折磨得痛不欲生,我爹爹杀了他的爸妈,他忍得该有多辛苦。
他对我的每一次靠近,都是对他爸妈在天之灵的践踏羞辱。他对我每一次的保护都忍受着家仇之恨的凌迟。
那时候,他不顾家仇,护我周全。
那时候,我不顾他在外荒唐的绯闻,从一而终跟了他一辈子。
互不离婚,又互相折磨。
重活一世,带着对他的愧疚,我再次选择了他。
他爱得不顾一切,我同样义无反顾。
以为双向奔赴的爱情,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总不会惨淡收场。
怎会发展成这种惨烈的地步。
我不该瞒着他么?我该是告诉他么?
可是说与不说,结局都已注定。
我重活这一遭,有什么意义呢。
我从昏迷中哭着醒来,那名元首大人长出一口气,温柔地擦去我的眼泪,怜惜地凑近我,“施小姐,不哭了,没事了。别怕好不好,以后,我会保护好你。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他滑腻的手不停抚抹我脸上的泪水,用温热的毛巾擦拭我的身体,我麻木看着他微胖的脸,一刻都不想活。
他亲自喂我水,我不喝。
喂我饭吃,不吃。
无论怎么哄,我都不张嘴。
恍惚间,有人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元首,宁乾洲昨日回平京了。”
元首大人用温热毛巾擦拭我额头,“什么由头。”
“沈家五小姐,沈静姝骑马逐球时,不小心摔下了马。”那人汇报,“宁乾洲接到消息当晚,就打道回平京了,副督军姜常卿留在这里。”
“其他人呢?”
“除宁乾洲外,各地军首领都守在这里。”那人低声,“元首未动,他们皆不敢动。”
元首老狐狸般满意的点头。
“哼。”他不轻不重冷哼一声,“没想到宁乾洲还是个痴情种,为了一个女人几番不顾生死,看来,那个女人是他的死穴,可当软肋。”
“那个女人碰不得。”那人低声,“靳安抓了那个女人,宁乾洲差点炮轰岭南大本营。他把那女人看得极重,那女人是他的禁区,为了沈静姝,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听说靳安那小子也看上沈静姝了?”元首笑了声。
“有这个说法,他好像确实在跟宁乾洲抢沈静姝。”那人声音松弛几分,“靳安把沈静姝抓去岭南后,两人处成了兄弟,沈静姝似乎对靳安也挺青睐,还敢当着宁乾洲的面儿,给靳安打电话,约酒喝。”
元首淡笑一声,“靳安年纪小,年少轻狂,什么妞儿都想尝尝,内阁那些个官家小姐,没少跟他厮混的,据我所知,他女人不少。真真假假,也是看不清。”
“这小子狂是狂了些,别瞧他行事无章法,其实你仔细瞧瞧,他是个难得一见的明白人,比谁都清醒,我执政数十载,不会看错人。”元首问了句,“他人呢?”
“守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