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屋外喊声震天,杀气腾郁。
“殿、殿下……”“骡子”突而神色大变,“快逃!谷璧卫的爪牙来了!”
第112章关山难越
屋外吵嚷,如群蚊乱舞。众人心头大乱,情急之下,“骡子”将他们搡进地道里,低喝道:“沿着这条道快走!”
石板被盖上,继而是陶坛挪动之声,四下里一片闷黑。郑得利扯着方惊愚衣袖,急道:
“惊愚,咱们听他的话,快走罢。”
方惊愚一颗心突突直跳:“我们……又要撇下他不管么?”
“楚兄弟尚受重伤,你也才剔骨,手脚无力,咱们现下哪是他们对手?‘骡子’比咱们熟稔这地,想必尚有走脱的高招。咱们若在这里被逮住,便满盘皆输了……走!”
方惊愚银牙紧咬,猛往身中贯一口炁,背起楚狂。他想起楚狂说的话,“弃卒保帅”。悔恨涌上心头,他总这样无力,看着这一幕一度度在自己眼前上演!
地道逼仄暗狭,却隐隐有风。郑得利擦燃火折子,背起行囊前行。因不知追兵何时来,他们皆心头狂蹦乱跳,身上汗淋淋。不知奔走了多少里,仿佛有百年般漫长,他们才窥见前头有光。攀上一道石阶,便见阶上转角处摆一矾红酒坛,坛里放着伪饰用的桃纹皂衣,他们拣了穿上。推开石盖,只见外头树林深翠,凉风袅袅。
两人钻出地道,环顾四周,也不知是何处,却见不远处有一片湖光。因怕之后“骡子”会顺此道逃来,他们便也不封死退路。郑得利取出舆图来一番比对,才知此处是岱舆郊野,前方便是无达湖,可通方壶。
按“骡子”嘱咐,他们西行半里,寻见一小山驿,四角插乌旗招,其中不见人影,马棚里却饲有几匹粗头天族马,蹄坚身壮,这大抵也是“骡子”为他们备下的。
两人一喜,郑得利急忙解了缰绳,让方惊愚将神志昏蒙的楚狂推上马背。他们策马行进,只见道旁有大片鬘华田,虽是寒天,却有白花盛开,几位花农正在棚里午歇。
一阵清风忽起,拂过他们颊儿,将风帽掀开。那群花农本在棚里吃水的,望见他们的面容后忽而动作一顿。郑得利与方惊愚皆未察觉,仅在一刹间,花农眼里五情六欲皆消,唯有一种漆黑的光在不祥闪动。
过了片时,两人来到无达湖边,寻了一株构树栓了马,对湖上发了几道啸音,不一时,一条瓜皮船荡过来了,船上一位艄公瘦小个子,审慎地望着他们:
“渡湖么?”
“不是渡水的,是来寻人的。‘骡子’同咱们说,到此地可找见接应人。”郑得利道。
艄公闻言,目光落在方惊愚身上,脸色微变。他忽而没头没脑地开口:
“身先赤胆死。”
这原来是在对接头春点,且这切口还是方家祖训。方惊愚心里忽一明,接道:“竭忠事帝躬。”
“帝躬指的是哪位?”
“白帝……姬挚。”
那艄公点点头,算是认了他们身份,转身让他们上船。“几位要去何处?”
“员峤。”郑得利说着,却见远方尘头大起,心下顿时一紧。话不必说,这定是谷璧卫的追兵。但他们是自密道而来的,行踪大抵未暴露,为何谷璧卫会知晓他们之所在?
此时他扭头一望,却见田里立着几个花农,黑幽幽的目光如剑一般射向自己,顿时毛骨竦然——哪怕在这样边远的山野,也有着谷璧卫之耳目!郑得利动魄惊心,赶忙对艄公喝道:“走——快走!员峤也好,方壶也罢,能离此地愈远愈好!”
艄公急慌慌摇橹,然而不多时,只见一群桃纹衣侍卫涌至岸边,目光无神,然而手脚利索,扎好蒲筏,疯也似的向他们划来。刀盾兵、弓手将他们密匝匝围了几重,钩据探来,扎碎船板。方惊愚拔剑对敌,气决浮云,生生逼退一片敌影,然而终是抵敌不住,被这伙人团团围住。
目光滞散的侍从们口里忽而吐出极似谷璧卫口气的狞笑:
“陛下真是狡兔三窟,只惜在下最善守株待兔。任陛下如何逃,也逃不过在下掌心的。”
这边正支绌招架得焦头烂额,郑得利那边又传来惊呼声。方惊愚扭头一望,却见不知何时那谷璧卫的部属已将他擒住,剑尖抵住其喉咙。楚狂也落入他们之手,软绵绵瘫倒在一位仙山吏怀中,喉间抵着的刃片已然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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