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历三年,春。
冀州牧松阳县大半村镇突遭百年不遇旱灾,其中以安平镇最为严重。
先是少雨干旱,青黄不接;
后又蝗虫过境,颗粒无收;
眼下瘟疫横行,饿殍遍地,几乎是十村九空,民不聊生。
此刻,安平镇边远小村松四村村外破庙内,爆出一阵又一阵的哭声。
“娘,娘,您终于醒啦,娘您睁开眼看看我们……呜呜呜……”
“大哥你哭什么,娘醒了不是好事吗?”
“二哥说得对,呜呜呜,我差点以为我也要像小黑一样没有娘了……”
“三哥你别胡说!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先把娘身上的寿衣脱下来?”
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极了楼下幼儿园放学,吵得林倾头脑懵。
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有双手摸上她胸口,还妄想伸手解她衣服。
“呔!”
双眼未聚焦的林倾动作先于想法,大力拍掉那双作恶咸猪手,护住自己的衣服朝角落缩过去。
“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敢对妙龄美少女动手动脚……嗯?”
等她看清面前的那张脸过后,没忍住运足浑身力气抬脚狠狠踹上。
“死渣男顾伯屿,老娘不开垃圾回收站,你这种烂成渣的有害垃圾猪都不吃!
“别以为你一身无脑肌肉就能对我怎么样,警告你,再不从我眼前消失,老娘马上报警!”
被称为“顾伯屿”的少年愣了片刻,而后哭得越伤心,眼泪鼻涕得满脸都是。
“娘,您在说什么胡话?”
没等林倾反应过来,又一个声音道:“娘您怎么啦,您不认得我们了吗?您是不是饿出什么毛病了?”
林倾愣住,呆滞的看向面前人,不可置信的反问道:“你们叫我什么?”
率先说话的少年瞬间悲痛欲绝,如丧考妣,声如泣血。
“娘,娘您别吓我啊,这是怎么了!”
林倾听他这么说,忽然露出讥讽笑容,仿佛看穿了他们的伎俩。
她记得,顾伯屿有个双胞胎弟弟。
据他所说,就算是母亲有时也分不清,现在这俩人不就是吗。
真是渣男,为了求复合继续吃软饭,竟然还要拉着亲弟弟唱级加辈这一出。
林倾瞬间无比庆幸自己趁早分手,否则摊上这样的一家人岂不是一辈子都完了。
打定主意的她暗自打定主意,要是顾伯屿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那就休怪她不讲情面,直接报警了!
可下一刻,她看着围上来的其他三个大小不同但都神情关切、哭哭啼啼的‘顾伯屿’时,瞬间cpu过载,大脑死机。
这,似乎有点不对劲啊……
后知后觉的林倾环顾四周,才现这里不是自己刚买来住了没几天的小公寓。
这是处又大又烂的土坯房子,一眼望去空荡荡的,家具尽收眼底。
或者说那些根本配不上用家具来形容,说是破烂更为形象。
一张三条半腿、桌面五颜六色的八仙桌支在正对门墙边,桌子两边摆着两把明显不配套,一大一小的瘸腿太师椅。
桌子右手边墙角躺着个木柜,木柜连锁扣都没有,只有两个窟窿方便开合。
此刻它大开着口,露出里面几件灰扑扑,分不出来是上衣还是裤子,满是补丁的衣服。
再向上看,屋顶用几根木椽搭就,茅草遮得稀稀拉拉,阳光顺着缝隙漏下来,尘土在光芒中肆意飞舞。
不过是身体轻微转动,她就被身下的草席扎得屁股生疼。
伸手摸了摸,薄薄的茅草扎疼的不止是她的手心,还有她逐渐冰凉的心。
此刻一切言语都太过苍白,无法形容她当下乱七八糟的心情。
再定睛观瞧这群‘顾伯屿’,才后知后觉他们并非自己熟知的浑身腱子肉模样。
比那个脚踏两条船,软饭硬吃的渣男‘顾伯屿’瘦了好几圈,干巴巴没几两肉的身体上支着颗大大的脑袋,面色土黄,活像一根根沾满泥土的金针菇;
身上也穿得破破烂烂的,满是补丁,胜在勉强遮体。
最小的那个大概暂时没什么羞耻心,衣服跟原始人草裙没什么区别。
丁零当啷的,简直辣眼睛。
林倾脑海里闪过一万个问号加感叹号。
这绝对是梦。
她睡一觉再起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