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人的目光尽数落在了阎絮身上,阎絮为神的身份已经暴露,这场婚宴虽是婚宴更形似加冕之礼。
如此想来,这一场天灾更像是一场一场对神女的挑衅。
此刻,阎絮站在被补好的九重天之下,神色冷峻,眉宇肃然,她本以为有六百年可以去从长计议,但现在看来,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明日起,我会闭关,于温池修行,将身上的魔气炼化,同时尽快掌握全部神力。”阎絮知道在场之人因看见她使出魔力而惴惴不安,她就想让大家吃一个定心丸。
这场大婚终究是被搅了,但好在已然礼成,阎絮心中再无遗憾。
翌日,她便在众人的目送中独自走进了温池所在凌浮宫,同时将所有大门紧闭,并设好结界,之后她便独身走进温池之中。
她仿佛看见一层层魔气在温池荡漾开来,洗髓涤血、脱胎换骨自然是不能一点苦头都不吃了,往日和萧沉鸾在这池中嬉戏玩闹,只觉得那些细微的痛痒可以忍耐,如今在这池子里泡上数个时辰却只觉得骨头都被泡酥了不少。
从池子里出来,顾不上休息,她便强行运功清除体内的魔气,那一注神识在她的运作下,附着在其上的魔气被反反复复地剥离,她的灵魂也如神识一般重复不断被清理锻造。
到底如何才能尽快掌控神力?
鸿蒙祖师说的“时候未到”又是什么意思?
阎絮受心魔扰动,加上强行运功剥离魔气,一时间心智大乱,运功时的气息也开始在替体内乱撞,最终生生喷出一口鲜血,心脏绞痛。
她想要再行运功,但刚盘腿打坐好,便发觉自己周身气息不稳。她稍作停顿,没有再继续迎难而上。
此时她仿佛想到了什么。
明明浩劫是在六百年之后,为何今日天象便有异动,而很快又被修复好,如果这浩劫真有劈天盖地而来的强劲,为何又这么容易便退缩回去?
这也正说明这场浩劫并没有袭来的能力,至t少现在没有,所以它做的也不过是挑衅威胁罢了,如果她这个唯一可以抗衡的神女在这个时候退缩,或者自乱阵脚,那么反而给了这场浩劫可乘之机。
这场浩劫并无人勘破是天灾还是人为,但按照这个思路想的话,人为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它更聪明,足够有智慧,更具备一个人的特征。
那么,如果在这个世上还有一种生灵有足以毁天灭地的实力,并且需要一个神降世去打败它,那么依照它的级别,便也可以称作是“神”。
只是这个“神”的降世并非是像她一样被所有人召唤而来,而是一出现就要给世间带来毁灭。
若这场浩劫的破解之法全部担在她一个人身上,而始作俑者也是同她一样的“神”,那她就决不可一开始就被它牵着鼻子走。
想定之后,阎絮调整内息。
在这世上,是仙是魔究竟谁来界定,倘若用的是仙法,却用于恃强凌弱,究竟是仙还是魔?倘若用的是魔力,却恪守本分,救世利民,魔又有何辜。
她的确因恨生魔,但此刻心中却无半分魔念,那用什么道法又有什么关系。总之这场浩劫之后,终会大道一统,六界平等。
阎絮的内息你开始平息。
她起身离开凌浮宫。
之后每日她还是会来这里浸泡沐浴,以洗涤魔气,不过却并不是一味地要将自己身上的魔力全部清除,而是洗涤内心,使自己归于平静。
如此过了几年,阎絮心中杂念尽消,反而有了一种如水的平静,此刻仙妖魔三界放下隔阂仇恨,难得地和平共处,同仇敌忾。
而萧沉鸾和阎絮在成婚十年后再游掠州,却发现这里从原来的荒无人烟,开始有了零星的烟火。
据说,当月娘以及一众被她控制的鬼消散后,这里最先作为一处流放之地,那些案犯刚开始听说要被流放到此,吓的说还不如死了,但在这里生活一阵子后便为了生计不得不出去开垦荒地,狩猎,也从未遭遇什么不测,便安安稳稳地生活了下来。
后来鬼城没有鬼的传闻出去后,便有一些被当地不容,被世态所迫的人便逃到这里,于是这里便有了人烟。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曾经焦土似的凶镇,如今也开始有人气了。”萧沉鸾看着安静,空旷,却洒满阳光,与当初月娘还在时阴气森森的鬼城大相径庭的生鸳镇道。
阎絮道:“原来只需要十年一座死城便足以死而复生,那么,六百年呢,这些年可以改变的太多了。”
阎絮这话中充满希望,萧沉鸾看向她,而后将她揽入怀里,温声道:“这十年你也变了很多,阿絮,曾经我觉得我要保护你,没想到现在你也这般独当一面了。”
“怎么,现在你便不想保护我了?”阎絮娇嗔了一句。
而后她定了定神色,“只是我始终无法掌握神力,我总觉得我身体里缺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回看自己的往昔,我也不明白曾经为何那般看待这世间万物。我只知推己及人,爱憎分明,却无法做到看待任何事物都心怀悲悯,又面对这世间丑陋百态不去插手,也无法做到在六界大战时,看着自己全族陨落而毫无惧色。”
阎絮甚至连那时身为神族的自己的想法都无法理解,所以她自然明白这神族之力也不该自己掌握。
“大道于心,我们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
萧沉鸾拉着阎絮的手,他们通常要走很久才能看到一处破屋中居住的村民,有时这些村民会出来打劫,有时村民也会以为他们是来避难的人,跟他们说上几句话,然后给他们一碗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