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珠踮起脚尖,勉勉强强够着一团被子,一点点使劲往外拖,憋得满脸通红不说,两套腿也全麻了。本以为白费了一番力气,不料那东西突然塌落,靳珠不备,被它撞得一个趔趄坐了下去,屁股狠狠着地!
他见靳珠这等狼狈,没心没肺地笑出声来。
靳珠瞪了他一下,挣扎起身,奈何怀里抱着一件庞然大物,摇摇晃晃十分挡眼,自己看不清东南西北,只好一味乱闯,其间摔倒又何止一两次。
靳珠摔一次,他便笑一次,最后总算被一团沉甸甸的棉被压得连声告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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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折腾下来,靳珠已是大汗淋漓,脸蛋通红,却不忘把被子铺开,替他一一盖好,这才问:可还冷不冷了?
他先是一呆,然后咧开嘴,傻子似地笑着。
三哥对我最好了。他一边呢喃,一边去抓靳珠的手,心头涌上两字,竟是脱口而出: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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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记下了那种暖暖的感觉,上瘾便是极容易的事情。
每每见到那个人的手在自己眼前晃荡,他便心痒痒地想拉上一把,揣在掌心里好好暖上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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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他眼神殷切,手偷偷摸摸伸了过去,勾住对方一根小指。你让我拉一会儿手好不好。
换回来的是“啪”一声清脆响亮。他捂着红了一块的手背,嘴巴撅得老高。
都多大了,害不害臊。他听见这句质问,心中忿忿,虽然他已经有门上的铜环那般高了,靳珠更是比他高出半个头来,可印象中那种暖融融的触觉太过诱人,怪不得他。他哀怨地看了靳珠一眼。
靳珠仍旧板着脸。隔壁六椿头跟你一样十岁大,人家怎么不天天想着拖他哥哥的手?你自己说,羞不羞。
六椿头的哥哥可没你这么凶。他瞪眼的动作理直气壮,嘴上却只敢嘀嘀咕咕。
那你找他哥去。靳珠丢下一句狠话,拧头便往院门走。
他立刻悔得肠子都青了,一面叫唤,一面急匆匆奔了过去,不料靳珠脚步飞快,他扑空了两三下都碰不着靳珠一角袖子,更别提牵上手了。眼睁睁看着靳珠抬脚迈过门槛,他生怕那人转身便要把门堵上,更是跑快了四五步,熟知脚下突然一绊,回过神时整个人已经滚出一丈地去,摔得头晕目眩!
拆了那道门槛!他心里第一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居然还想不到疼,浑然不觉背上已是火辣辣烧开一片,大颗大颗的泪珠汹涌而出,横七竖八滚了一脸。
当他终于想起自己正痛得厉害,人一愣,片刻后抽抽嗒嗒哭出了声音,眼泪掉得更加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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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珠闻声回头,见他栽在地上,大吃一惊,连忙抽身回去瞧他。他正抹着酸酸的鼻子,忽地见到靳珠近在眼前,那股赌气的劲儿噌地一下就上来了,立刻冷哼一声,把脸扭开,只顾盯着院中一堵石墙,靳珠怎么叫他都不予理睬,完全没有从地上起来的意思。
靳珠无奈,只好蹲下来哄他。
他见靳珠放低了姿态,好声好气,柔声细语,压不住一股得意之色涌上眉梢眼角,益发使出各种泼皮手段。靳珠刚想伸手扶他,他便一个滚儿翻过去,伸手蹬腿,仰躺在地,直勾勾瞪着万里晴空一片湛蓝。
小鱼,你别强了,开起来让我瞧瞧哪里摔着没有。靳珠看他灰头土脸,神情悲壮,又好气又好笑。
不起来!他一口咬定,死不松嘴。
你是不是打定主意不起来了。靳珠皱了眉头。
他脖子一横,面红耳赤地大声嚷嚷:正是!我摔坏了——不起来!
靳珠瞥了他一眼,低头不知作何念想,居然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起身走人。他一下愣住,不知所措,眼巴巴看着靳珠转过墙角便没了影儿。他脸颊涨得厉害,懊恼不已,却又不好此时起身。
万一靳珠只是找了个地方藏好,专门等着他从地上起来,逮他一个措手不及——岂不忒没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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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暗吞苦水,一边辗转反侧,两只脚丫子拍得泥地啪啪作响。
靳珠回到院子也只不过用了半盏茶的功夫,一眼瞧见他在地上懒洋洋地左翻右滚,不由笑了。
他听到笑声,知道那人回来了,心中狂喜,却又马上摆出悲愤的表情,直挺挺横在地上,一动不动。
靳珠微微一笑,撩起衣摆,挨着他盘腿坐在地上。
他尚在狐疑,却蓦然闻到一阵羊奶和蜂蜜的浓香,下意识吞了吞口水,竟然见到靳珠慢悠悠从身后亮出一只手,手中拿的正是一块新鲜出炉的肥美髓饼。取牛的髓脂,加奶汁,调蜜浆,和面煮之,滑润香甜而不腻嘴。靳珠手上那个色香俱全,只不知味道如何……
他第二次吞了吞口水。
靳珠全然不当身侧有人,自己有模有样撕了一角下来,眉飞色舞地开始咀嚼,喉头发出惬意的哼声。
他吞口水的声音愈发响亮。
不起来,我就吃光它。靳珠笑得极为和煦,可葫芦里卖的却是不折不扣的威胁。起来了,三哥就分你一半,怎么样?
不,不起来!他死撑着不肯低服,然而这一次明显没有什么底气。
靳珠突然脸色一阴,冷不丁扑了上来,空闲的那边手陡然袭向他的腰眼!
他毫无戒备,只觉腰上被人挠个正着,一时痒至极点,忍不住尖叫起来,连滚带爬就要躲开。靳珠哪里肯放,一把扣住,压在身下使劲搔他两只腋窝。他无处可逃,在靳珠的怀里滚成一团,几乎没笑岔了气,伏在那个人的胸前直呼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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