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连数日,天子辍朝。
朝臣心有怨言,却无人再做那以死劝谏之人。
市井之间开始流传一首歌谣。
歌谣里隐晦地提及当今天子、圣女和妖女的故事。
星子一般的火光,风一吹就传入了千家万户,激起万堆火。
周宁海拿着那搜刮来的本子去找陆嘉铭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他推门进去,那处理政务的桌案上已横七竖八地扔满了酒壶。
坐在案前那忧郁憔悴的男子正仰头灌下一口酒,神色迷醉。
“陛下——您快别喝了!龙体要紧呐!”
他急急忙忙地跑过去,拉长了声音喊道。
陆嘉铭这才侧目看他一眼,开口时语气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怎么了?今日又是什么传言?”
周宁海观他面色,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却还是将那本子呈了上去。
陆嘉铭的目光从那上面扫过,什么也没说。
他不必看就已经知晓,里边无非是说他如何残暴如何昏聩。
左右是要让天下人来杀他的,这是他想的最好的赎罪之法。
“你去吧,不必在这伺候了。”
他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继续喝酒。
周宁海见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作罢,退了出去。
陆嘉铭不知自己喝了多少,只觉得头昏脑涨。
浑身难受的时候,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
“都说了大酒伤身,怎么又不听劝?”
那人语气温柔似水,暖色烛火之中,她的脸上半是无奈半是纵容。
温热的指尖搭上陆嘉铭的太阳穴,她不轻不重地给他按着。
“舒月!是你……你还活着!”
这声音曾无数次进入他的梦中,无比熟悉。
陆嘉铭心中一喜转头望去,可身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他的心蓦然沉了下去,自嘲地勾起唇角。
“陆嘉铭,你看看这都几时了?”
“政务再忙也要注意休息,这几日你都清减了不少。”
失神间,那声音又在另一处响起,似乎是在榻上等着陆嘉铭忙完。
他展江一笑,又跑去内室,可纱幔掀开,只余床榻冰凉。
陆嘉铭跌坐在床上,笑容无比讽刺。
曾经被江舒月称作相思的香萦绕在鼻尖,竟真成了他最好的相思之物。
“香叶缠绵如我心,长相思来常相思……舒月……我终于明白了,何为相思。”
他在这香里久不能眠,直到天明时候才支撑不住合上了双眼。
闭上眼睛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这一生都未曾和江舒月相遇。
而江家的嫡女早在天寒时候就落入湖里早逝,江语怜便成了江家最重要的女儿。
那日的大雨,无人救他,他带着一身寒气烧了数日。
后来,他竟因为江家的权势去接近江语怜,最后甚至为了她而死。
夺嫡之争,赢的人是江语怜和流落在外的皇子陆嘉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