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时间不早,医院的路灯亮起,形色匆匆的患者家属提着饭盒回家。
“我们先回老宅一趟,”欧阳豪道。
“不一定能找到人,”那慧道,“他们夫妻摆明了想要躲人,又怎么可能让你找到,何必白费心思。”
“我赞同二嫂的看法,欧阳海除了对自己不抠门,对任何人都抠门,想要从他口袋里掏钱,比登天还难,就连他们孩子生病他们也不一定愿意花钱治疗,”欧阳欢声音平淡地回。
她对欧阳海一家完全不抱有任何希望,特别是在他娶了杨娇后,更加变本加厉,他一直觉得弟妹是来抢他资源的。
明明自己得到父母所有爱和金钱,依然得不到满足,认为是应该的,也不看看父母是怎么对待其他弟妹的。
欧阳豪转念一想有道理,方向盘一转望小区方向开去,不再管家里这堆破事,时间不早明天还要早起开店。
欧阳海和杨娇夫妻俩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机器,周围烟雾缭绕,十几台同样的机器摆放在不大的门面里,机器前的人神情激动,或是爆笑或是大哭。
“今天手气真他妈的臭,”欧阳海奋力拍了一下机器,“什么破机子。”
他身上的衣服沾满烟味,头发乱糟糟的,猩红着眼睛,嘴巴里吐出各种污言秽语,和之前温和的教师形象大相径庭。
不仅把前不久赢的两千块钱输出去了,连老爷子存折里的一万块钱也输得只剩两千。
他不禁冷汗直流,他竟然把老爷子救命钱给输完了,不过老爷子还藏了一手,据他了解老爷子暑假赚的钱不止一万。
欧阳海不停宽慰自己,心里的不安散去,更加理直气壮起来。
巡场的马仔朝他看他一眼,疾步走过来,递了一根烟,“海哥,别拿机器撒气,手气时好时坏很正常,下一把一定转运。”
欧阳海接过烟点燃,再玩一把定会转运,杨娇拿出最后的两千块钱跟赌场员工换币。
赌场巡场马仔冷笑,赌徒心理他们见多了,输红眼没法收手,随随便便一句话能坚定他们摇摆的心。
哪怕家破人亡也不能让他们收手,比如欧阳海,他老父亲生病住院,盯着他的前哨在银行外面和他碰见。
三言两语人忽悠过来,皮包里的钱不就跟着过来了,他兄弟更有钱,在水果批发市场开店,不是他们能随便招惹,听道上的兄弟说,曾经有人想劫他的货车,被收拾了一顿手指砍了几根还被抓进去现在还没放出来。
他们打听到兄弟俩关系不好,才派人把欧阳海这头大肥羊忽悠过来,他背后有提款机无限供应,又傻又贪不费吹灰之力。
“小娇,你是孕妇运气好,你上。”欧阳海将杨娇推上前。
没轻没重的一推,杨娇肚子一抽,缓了缓才好些。没多想上手,她撑着腰摸着肚子,死盯着老虎机。
“赚了,”欧阳海癫狂大笑道,“小娇继续,争取翻本。”
巡场的马仔静静旁观,他们的策略是循序渐进,直至彻底陷入泥潭,彻底拔不出来为止。
欧阳老宅的位置就很不错,他们老板想要。可惜啊,上当的人不多,星华小巷只有一两个,他们还是工作不到位,应该多多宣传。
马仔喊住一个小弟继续盯着欧阳海,自己忙别的事情。
杨娇打个哈欠,“海哥,我困了,不如回去吧?我怀着孩子要早点休息,再说有六千块,够给爸交药费,剩下的明天再来,爸一时半会不会出院不会察觉存折里少了钱。”
“不行,还差四千回本,”欧阳海此时陷入疯狂,任凭杨娇劝说也没用。
无奈杨娇只能继续熬下去。
整整一天一夜欧阳海夫妻没有离开狭小门店,等卷闸门拉开刺眼的阳光猛地刺向他们的眼睛,眼睛流出一滴清泪,他们恍如隔世。
没了,钱没了,全没了。
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如同咸菜干皱皱巴巴,恍恍惚惚行走在熟悉的巷子里,熟人见到他们夫妻俩没认出来,多看两眼才清楚是欧阳海夫妻。
和他们打招呼,更是没人搭理,别人被他们行尸走肉吓得一惊。于是,小巷里出了新的谣言,欧阳宏校长死了。
小巷里读过高中孩子基本都是欧阳宏的学生,一时间大家奔走相告,很快传遍大半个洪市城区。
欧阳豪洗澡前接到学生时代朋友电话,愣了几秒,跟人解释老头子没有去世。这样的电话夫妻二人一天内接到不少,寻根问底才得知是欧阳海搞得鬼。
“欧阳海混蛋玩意,脑子装得全是屎吗?一天一夜没露面,露面直接给人一个炸弹,”欧阳豪吐槽道,“老头子知道自己被死亡的消息,一定会再次被气晕。”
“他们夫妻消失一天一夜干嘛去了?”那慧满脑子的问号,一出现失魂落魄的。
欧阳豪的电话再次响起,看了眼上面显示的名字,会心一笑道,“老朱,今天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老朱?是欧阳豪结拜兄弟,游在灰色地带,两人关系很好但平时基本不联系,老朱担心他所做的事情,会影响到欧阳豪一家安稳的生活。
除了节假日问候,平时打电话是要紧的事情,他们最近做生意没和人发生摩擦应该不是针对他们。
难不成是欧阳海?结合今天别人打来的电话,那慧认为自己猜到真相。
欧阳豪沉着一张脸,“他年纪不小,不用管。”
那慧见电话挂断,“是不是欧阳海?”
“他玩麻将机输了一万多。”
“这么多?”那慧惊诧道,“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钱?不是我看不起他,他手里能拿出两千块钱都不容易,更别提一万多。”
欧阳海和杨娇夫妻月月光,夫妻俩人吃好的穿好的,平时钱不够还找父母要,标标准准的啃老族。
“你忘记了老爷子暑假才收了三四万。”欧阳豪冷笑,“老朱说欧阳海被地下赌场老板盯上了,准确说是盯上他背后的房子,他说他出面和人协调,我拒绝了。”
“老宅?真要拆迁?”那慧道,“要是房子没了,老爷子要气死。”
“就算现在帮他保住,拆迁后也保不住,迟早有一天会败完,我阻止只会让他认为我挡住他们财路。”
那慧不语,穷人乍富腆胸叠肚。
反正老爷子有退休金,每年还有补习班的钱,够他自己生活,其他的不该他们管,少管闲事彼此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