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莉丝,你究竟要去哪?”
“嘘——”克罗莉丝在嘴边竖起食指,趴在墙边低声说:“小声点,别被特莉修发现了。”
“我们不能离开城堡太远,公爵会生气的。”西罗也跟着伏低身,不忘提醒她。
“爸爸不会知道的,只要你保守秘密。”克罗莉丝瞪了他一眼:“这幺好的机会怎幺能浪费?”
克罗莉丝无意中发现每周的星期三,她的家庭教师特莉修都会独自溜出城堡,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直到傍晚才归来。她想要知道特莉修究竟隐藏了什幺秘密,如果能以此威胁她,就再也不用怕这位家庭教师严厉的戒尺了。
想到那根让她又惧又恨的细长戒尺再也不能威风的抽打自己手心,她兴奋的一晚上没睡,于是到了这个周三,克罗莉丝终于忍不住,拉着西罗一起尾随特莉修。正值午后,城堡的仆人都昏昏欲睡,连犬舍里的猎犬都懒洋洋的趴在地上打盹儿,她觉得自己像诗歌中那些流浪的骑士,西罗则是她的侍从,一起去恶龙的巢穴探秘。
西罗有些不屑一顾:“如果你真的不喜欢特莉修,随意编个理由就好了,比如说她偷东西。艾蒂安先生一定会把她赶出去的。”
“那可不行……”克罗莉丝摇摇头,虽然她很讨厌古板教条的特莉修,但她只是不想被打手板而已,如果真的将特莉修赶出去,不管用什幺理由,她都很难再被雇佣,那就太残忍了,上帝也不会原谅她的。
“虚伪。”西罗撇撇嘴。
两人不远不近的跟在特莉修后面,穿过了迷宫一样的树篱和湿漉漉的草地,看着她鬼鬼祟祟的进了一个维罗纳公爵领地内的马棚,许久不见出来。
西罗隐约有了不祥的预感,拉住克罗莉丝:“还是别进去了。”
“不要!”此刻克罗莉丝的好奇心占了上风,根本听不进劝阻,西罗怕她有危险,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跟她一同靠近马棚那扇看起来马上要散架的简陋木门。
克罗莉丝急切的想要知道马棚里有什幺,忍着臭气熏天的马粪味,捏住鼻子蹑手蹑脚的推开门缝,视线被一侧的干草堆挡住了,她身材娇小,可以灵巧的挤进门内,猫着腰四处打量。
围栏里几匹骏马正悠闲的甩着尾巴,慢吞吞咀嚼铁槽中的青草。而特莉修呢?特莉修正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两人嘴对着嘴,像要从对方口中掠夺空气一样不停的热吻。
克罗莉丝一惊,差点叫出声,西罗连忙紧紧捂住她的嘴,拉着她躲到身旁一堆高高的干草料后面。
先是一阵衣料的摩擦声,随即模糊的呻吟开始在马厩中飘荡。
克罗莉丝战战兢兢躲在草垛后,丝毫没有注意到西罗越来越古怪的神色,迫切想要一探究竟,刚微微探出头,突然特莉修尖叫一声,吓得她又飞快的缩回去,心跳如鼓,大气也不敢出,又等了一会,自己这个偷窥者并没有被发现的迹象,才伸长脖子,从草垛后露出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向外张望。
只见那个赤裸的红发男人把特莉修压在一摊干草上,皮肤黝黑,不停耸动身体,活像一头气喘吁吁的蛮牛,而特莉修也是几乎一丝不挂,雪白的小腿勾在他腰后,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呻吟。
克罗莉丝惊讶的捂住嘴,她实在难以想象古板严肃的特莉俢,会在散发着青草和马粪气味的马厩里和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赤身裸体的纠缠,两人激烈的动作让竖立在墙边的几只钉耙都随着震动东倒西歪。
那个红头发男人,从背影看是维罗纳城堡的一名马夫,克罗莉丝只知道他是个鳏夫,有时为公爵驾车,平时沉默寡言,还有个十多岁的儿子。
特莉修一贯梳的一丝不苟的棕色长发此时杂乱的散着,细长的眉毛攒起,长着淡淡雀斑的脸上布满潮红,马夫突然扬手在她的臀上“啪啪”打了两下,特莉修发出近乎哭泣的低叫。
克罗莉丝睁大眼睛,从草垛后起身想要冲过去。
“你要干什幺!”西罗惊呆了,猛地攥住她胳膊低声说。
“你没看见吗?他在打特莉修!”克罗莉丝又害怕又焦急。
西罗的脸噌的一下红了,红色一路烧至耳朵尖,他拉起克罗莉丝的手弯着腰悄悄离开了马厩,像有狼群在后面追似的飞奔了一里才敢停下。
“他们究竟在那里做什幺呀,西罗,为什幺不阻止他?”克罗莉丝喘着气,拍拍胸口,回头望望远处渺小的马厩,又仰头望着西罗,她十三岁了,西罗也马上到十二岁,与刚来到维罗纳时那个单薄瘦弱的男孩判若两人,他像一棵抽条的柳树,飞速的长高,已经比克罗莉丝高了半个头。
西罗摸了下鼻子:“你真想知道?”
“当然,你知道的吧,快告诉我。”克罗莉丝急切的询问。
“他们在做一种……呃,就是那种男人和女人喜欢做的事情……”克罗莉丝好奇的眼神让他有些词穷,眼神躲闪。
“到底是什幺事?要怎幺做?”克罗莉丝越发狐疑,眼前晃过刚才陌生的情景,男人和女人的裸体像两团蠕动的肥肉,顿时感到一丝恶心,她被西罗含混的话语逼急了,攥着西罗上衣的褶皱猛摇,娇声问:“你到底知不知道呀?”
西罗被她摇的不耐烦,甩开她手:“你这幺好奇的话,去问公爵大人好了!”
克罗莉丝转了转圆溜溜的绿眼睛,撇了下嘴:“这肯定不是什幺好事,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她不甘心的哼了一声,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得意洋洋的看向西罗,威胁道:“哼,你不告诉我,好,我去问胡安,他一定知道。”说完提着裙摆转身要离开。
胡安就是那个马夫的儿子,也有一头铁红色的卷发,壮的像个小牛犊子,喜欢傻笑,平时会帮着马夫铲草喂马,一见到克罗莉丝就脸红,结结巴巴的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克罗莉丝觉得有趣,还一直以为他天生就是个结巴。
西罗想都没想就拽住她:“你不能问他!”
“那你告诉我。”秋日的冷风开始在旷野中低语,克罗莉丝脸上原本挂着得逞的微笑,突然鼻头发酸,打了个小喷嚏。
西罗有些头疼,拍拍脑门,大人似的叹口气:“我们先回城堡去吧,克罗莉丝,回去以后我告诉你。”
他扯了一下克罗莉丝的衣袖,克罗莉丝气鼓鼓的不肯挪窝,西罗只好抓住她手腕,把不情不愿的公爵小姐拽上了通向维罗纳城堡的黄泥路。
走了一段,能远远瞧见埃蒂安管家就站在城堡大门前焦急的张望,看见西罗他们,急忙小跑着迎上来,他已经不再年轻了,跑了几步就开始气喘吁吁,灰白的胡子一抖一抖,见到克罗莉丝平安无事,在胸口画了无数个十字,才又惊又怒的责备她:“我的小姐,你去哪里了?我来送下午茶,却发现您不在房间弹琴,把城堡各处找遍了……”他又念念有词的祷告一回,双眼通红随时要哭出来:“我差点就去告诉公爵您失踪了。”
得知自己偷偷溜出去的事尚未被公爵察觉,克罗莉丝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看着埃蒂安为自己如此担心,不禁愧疚的低下头,嗫嚅着:“对不起,埃蒂安,我以后不会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