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苦寒。当早日返京。我们已经知晓有人愿意帮我们,但天高皇帝远,在甘州这个地界,只能听主将的。”
“主将的眼睛只盯着上面的官,却不曾低下看看我们这些寻常的小卒。”
“走罢,这里并不只有我。若是走漏风声,怕是回不去了。”
伍长所言非虚。
叶采苓在这里站的一会子工夫,方才并未理她的那些兵士里,却有人已经反复抬头打量起来了。
人心不会是齐的,若有人去报信呢?
听伍长那话,主将已经将先前兵士们讨说法的事情定性为哗变,连着冻死的兵士也只上报成因为哗变而死亡的。
她抿唇立在那里,感到久违的无力。
此地上下铁板一块,而现在身处甘州的何主簿是否已经被杀?
似乎已经听到有脚步声,电光火石之间,她忽地盯住伍长。
“我还有一事,何主簿调查的时候,可有备份信文?”
伍长一拍脑门。
“说不定是有的。走,我带你去营帐里看看。”
营帐里不甚明亮。
为了最大限度抵御寒风,兵士们除了用下发的油布搭起篷子,上面又盖了些各色布料。
叶采苓呼吸着有些账内有些浊闷的空气,点起了油灯。
她低头在地上翻找着,果然,这里有一个包的极好的包裹。
主人很用心,细致地将里面的物品分门别类放了。
她伸手触摸包裹里的证物,有几分颤抖。
“女官?叶女官?”
伍长声音有些慌张:“巡查的兵卒来了,你且不要出声,要记得藏好。”
叶采苓低头翻着那包裹,闷闷地应声。
勉力收拾好情绪。
她抬眼,眼眶有些湿润,但眼底却一改这几日的忧色,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账本里密密麻麻地。记着的正是甘州实际领用物资的情况。
“大周十八年五月,县衙支取五匹棉,实际领用二十匹,记录在册。”
“秋日军需到货,已由县令验收合格,但实际兵士服装仅用单针缝制。所用布料单薄易损。”
“留样一件。”
“冬日棉衣尚未验收。并未确认供应质量,已发现有棉花发霉情况,留样。”
这账本下面,压着的便是何泊山留样的包裹。
这是极有力的物证,若能带回京中,定有大用。
她长舒一口气。
甘州并非她想象中的上下沆瀣一气,仍有人在为民请命。
所幸那日在甘州城,她谨慎的没有透露口风。那日见到的,绝对不会是留下账本的人。两人所关心的事件都不同,甘州城那位何主簿,不断在试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