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骨无存。
说不清到底是那一日,但知晓这消息之后,谢泓开始饮酒。
他白日里处理政务依旧从容。
但在夜间的时候,若是从那场沉沉的大梦里醒来,他常常抬手饮一杯烈酒。
在酒意中所有纷乱的思绪都会被抚平。
只是酒醒后,在头痛里,一些情绪只会变得更浓烈。
也更因此,自虐一样地去查当时的种种细节。
云白曾经问他说,就这么放过温道盈,放过温家么?
他当时是那么对云白说的。
他说谁说我要放过她。
也正因如此,在金陵查勘的时候遇到她,就更像是一场意外。
像是又一场梦境。
他看着她在堂下从容行礼,并没有抬眸看他。
若是梦境。
长醉不复也。
他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克制,从满堂官吏中看向她的身影,带着自虐一样的好奇。
只想看看这次,她什么时候会消融。
却没想到。
她真的回来了。
一瞬间梦境中的乌篷船,敛骨之地。好像终于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从此他满心满眼都是她。
但梦境还是会不断的出现。
她像是某种执念,在各种场景里出现,但共同的地方都是,没有他。
“是做梦了么?”
容筠从睡梦里醒来,带着忧色看着自家夫君。
这一日大婚。
阳光极好,一路上迎亲队伍浩浩荡荡。
十里红妆,金玉满堂。
谢泓从梦境中挣脱,此刻带着些怔愣,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帐顶那盏琉璃灯。
帐缦也是深红,绣着百年好合。龙凤红烛还在燃烧,让帐内有了些温软的光芒。
所以方才那是梦。
梦境太光怪陆离。谢泓凝望着她长久的出神,久到容筠有些不太确定地抚了抚自己的脸颊。
“……我脸上可是有什么?”
谢泓摇摇头。
带着些笃定。
“睡吧。”
即将重新进入梦境的时候,他感觉指尖微热。是叶容筠伸出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
“……睡吧。”
“我在这里。”
像是怕谢泓没有听清,她又低声轻轻地重复了一遍。
她的手软而暖。
于是谢泓梦境里那片雪原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梦魇已除。
他们携手走在原野之上,鸟鸣啁啾,日光澄然通明。
四时朝暮,山水林烟。
从此携手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