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点头应是,又问:“那眼下人昏着,可如何是好?”
护卫闻言略微思量,从药箱子抽出银针来,搁在案上。
回道:“先让少夫人睡着,若是夜里还没醒来,我再来给少夫人扎针催醒。”
交代好温愫身子的注意事项,那嬷嬷便送护卫离开。
两人踏出门槛,步音走远。
榻上昏睡着的温愫,梦中哭音呓语。
她梦见了不久前的杏花疏影,梦见了一身清雅的郎君,低眸望着怀里的她,言笑晏晏风雅温柔,好似是画里的郎君,书中的公子。
她听到他同她说别怕。
她看到自己鬼使神差地信他。
她听到,耳畔响起他那句,将她冰封万里的心湖炸开,又把她困住,折磨至今的话。
他说,他只是觉得,她是有血有肉的人……
可如今呢?
他是如何待她的,他比沈砚,还要可怖可恨。
沈砚是彻头彻尾的小人,而他,是卑鄙的伪君子。
装出那样一副温雅纯良的样子蒙骗于她,骗得她对他痴心一片,骗得她不可自控地,动情动欲。
她为他放下过身段,为他敞开过心门,
可结果呢?
温愫的梦做了很久很久,梦中来来回回,在耳畔眼前打转的,都是褚尧的如画眉眼,和他那句,蛊惑的她愚蠢动情的言语。
有血有肉,她多希望,她真的是……
日头渐渐西沉,转眼又是入夜。
温愫方才从梦中醒来。
她迷迷糊糊睁眼,瞧见榻边,坐着个人。
明月光影烂漫,照在他身上,清辉一般。
她昂首望着他的眉眼,眼前的男人,和梦里温润如玉的公子重叠。
可是从梦中清醒过来的温愫,知道他是修罗,是厉鬼,是折磨她的地狱业火,而非神明,佛陀,更不是能拉她出泥沼的救赎。
她好难过,好难过,说不出的痛苦,言不尽的难堪。
她恨他,也恨自己。
怨他,也怨自己。
万般纠结痛苦,到此刻,望着眼前的褚尧。
她只想,只想求一个解脱……
温愫垂首苦笑,重又抬起眼帘,同他对望。
缓了许久后,紧望着他眉眼,拉着他衣袖,轻声恳求道:
“我们断了吧,我求你,求你放过我。”
满脸病容憔悴,支离破碎的温愫,仰面同他说着这话。
她眼角眉梢,有温柔又脆弱的笑,也泪雨涟涟。
在这一刻,学会了恳求,学会了低头。
却是求他放过。
褚尧听着她言语,无声攥紧了掌心……
他今日过来,瞧见她这副病容,原本也是心疼的,甚至有些后悔,那日不该盛怒之下,那样伤她。
可此刻听得温愫同他说断了。
他却还是压不住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