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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春晓定定神,端望着棋盘,极力平复心态。

敌强我弱,只能智取不能强攻,一定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等候时机反攻,避其锐气,攻其薄弱。凭他棋艺再高,总也是破绽可寻,他锋芒毕露长驱直入的出招,怕根本不拿她一个小女子放在眼下。

棋子在指尖一揉又蜷握在掌中,故作凝思状犹豫不决。锦王有些焦躁不安,似没耐心同她拖延,又碍于身份不忍去催促。

她小心落子,锦王却不屑一顾的信手出棋,随后悠然的探身向窗外沧流河渡口方向看去。

看来锦王和她一样关注另一盘搏杀的“棋局”,十五箱伺机出城的黄金就要从水道离开凤州城。

“殿下,殿下!”一阵匆促的脚步声上楼,昭怀指间的棋子扔回匣中起身。

苏全忠径直奔向昭怀喜不自胜地禀告道:“启禀殿下,棺椁来了!”

话音才落,一眼瞟见锦王对面的端坐的她,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锦王摆摆手道:“知道了,去吧。小心行事!”

她手中托着茶盏,也如锦王一样用盖碗轻轻匀着漂浮的茶叶,极力掩饰心中的不安。

窗外悲声响遏行云,麻衣孝服白幡招展的一队人马缓缓涌向渡口,楠木棺椁十分气派,抬棺木的人都多出寻常的一倍。

混乱的喧嚣声哭骂声,官兵的吆喝声,送丧队伍被官兵团团围住搜查,黑压压围观的人群集聚渡口。

“殿下!”春晓落子完毕温然提醒,他漫不经心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扫一眼棋盘,拈起黑子信手落棋,也不多去思量,仿佛胜券在握。一来二往不过几步后,锦王再拈子刚要落棋,扫了眼棋盘陡然一惊,身子猛然正了过来,端坐去重新审视眼前的战局,不知不觉中已经是面目全非。

再回想春晓前面下的几步,心里才暗自叫苦,这小女子原来步步为营,已经下好了埋伏,引他入瓮,都怪他大意轻敌了。

心头一凉,怕是万马军中的战场上都没如此中计惨败,抬头端详眼前静若水仙清雅出尘的春晓,依旧是低眉敛目谨慎的审视棋局。

他目光露出惊愕,薄唇微动却没说出话,似乎骇然在眼前战局的突变,一时没了主张。

“冰凉酥口的梅花乳冰沙一盘。”小二吆喝着举了碟子上楼来。

立在一旁的九一公公干咳了一声,锦王微怔,抬手示意将冰沙放在春晓面前,怯怯地望了奶公一眼,随即讨好的一笑,那神情如个做错事的孩子。

春晓记起才上楼时主仆为这碗冰沙的争执,也就却之不恭了。

奶公这才面色微霁。

“小二,渡口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昭怀随口问,目光却是看着她,满是得意。

小二信口解释说:“说是送丧的棺椁里有夹带赃物,钦差大人的手下硬是要开棺验看,这死者的家人当然不许,开棺见尸是大罪,闻所未闻,这不就争执起来了?”

春晓似听非听,细心品茶那碟冰沙,那梅花乳冰沙是一碟碾碎的冰沙浇上淡黄的乳汁,洒了些绛红色的梅花酱,白雪红梅般色泽宜人。入口带了一股齿颊留芳的暗香,乳香味更是可口,甜而不腻,冰凉凉的宁神败火,吃几口就觉得头脑一清,果然是清神的佳品。

春晓衔了银勺,不由偷眼看昭怀,他竟然笑望着她,也不知是觊觎她盘中的美食,还是炫耀他足智多谋要查出金砖的秘密了。

“殿下,殿下!”苏全忠去而复返,身后跟了几位官员一脸焦虑诚惶诚恐的样子,引了锦王绕去到隔壁。

她只依稀听到昭怀几句大声质疑:“昨夜身故,一早就急于运回原籍去?此中有诈!开棺验尸!”

“殿下,慎重,开棺见尸是大罪,若查不出赃物……”

“哪里这些瞻前顾后?开棺查验,本御承担后果!”

这锦王谈吐镇定,心中自有定数,春晓倒是觉得这人奇特得很。看似鹰扬跋扈,时而如个孩儿童带了几分未脱的稚气,时而又运筹沉着,从容果断。

官员们得了钦差的命令匆匆离去后不久,渡口一片大乱,哭嚎嘶喊声,官兵叫嚣驱逐声。

“钦差就能仗了官势这般横行吗?”

“当今皇上以孝治天下,无端暴尸,死不瞑目,你们一定要给个说法!”

民怨沸腾,一片呐喊声,死者的亲属哭得死去活来,悲悲戚戚,引来无数人围观。

她这才略放下心,一切依计而行,没有露出破绽。

春晓偷眼打量锦王的神色,他手中拈着棋子停在空中,目不转睛望向窗外。

昨天一定是有人向钦差锦王密告,有十五箱黄金要假借棺材从城南渡口蒙混出城,什么灯笼,什么样的衔牌、职事,几个孝子都一清二楚不会有差错。

她在暗,锦王在明,今天的暗局虽然是事出无奈,可也是被推上了沙场不进则死。

棺椁里是一具真尸,她原本的计策也是如此安排,有谁会傻到拿真正的黄金去探路?

只有这样,她盘算了走水路的藏有金砖的棺椁才能浑水摸鱼随后畅通无阻从官兵眼皮下出逃。被民怨沸腾扰得不敢再造次的官兵定然不会再开棺查看后续而来的棺椁,她就一定能暗度陈仓。

她极力扮出对此事漠不关心的闲散神色。

“殿下!”春晓手中白子落在棋盘上,一子定了胜负。

锦王“哦?”了一声恍然回头,脸色渐渐黯淡,他转身颓然落座,迷惑的目光上下打量她,自嘲的笑笑摇头,似乎低估了眼前的她,如今总算知道了厉害。内外两局棋皆是连连惨败,无法扭转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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