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音图笑着说道,“我们也是带着十足的诚意与你们和谈。”
宝音图拉着琪琪格随孟追欢走了半路,她突然看向孟追欢,“这样定亲后,我不和你成同辈了,那我不成了你祖母的孙辈?”
孟追欢在脑中算了算辈份,她扑哧一笑点了点头。
“好啊,你怕是看那日我折辱了你祖母,这才故意定下这门亲事,哄骗我当你祖母的孙辈。”宝音图话里话外虽然都是埋怨,却似乎未曾生气。
孟追欢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公主和祖母是从小一同长大的,为何会闹成如今这副模样?”
宝音图撅起嘴道,“你和照夜白不也是从小一同长大的,难道你们从不吵架?”
孟追欢回望一眼,远远跟在后面,手持马矟,保卫她们二人的李承玠,“我和他不一样的,我小时候就时常借势欺负他,又分离数年,才重新结为夫妇,自然是时常吵架。”
“不,我和静熙同你们是一样的,”宝音图站在土丘上眺望,那里是长安的方向,“只要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就会有你来我往的交锋、有对方比自己好的嫉恨、有明知道对方过得很好但仍时不时暗生的忧虑。”
“你知道吗,我看到你坐在照夜白旁边时,没有为静熙的孙女嫁给我仇人之子的怨怼,”宝音图伸手轻轻抚摸过这张肖似她密友的脸,“你好端端地坐在那里,这意味着我和她哪怕相隔千里,依旧可以赏同一轮月亮。”
“公主……”
孟追欢有句话堵在喉头,杨微兰这样念着她的祖母,可她的祖母却在信中对她口出恶言,她碍于立场只能不发一字。
“你回去告诉她,她传来的信件每一封我都有看,”宝音图如同她祖母一般抚过孟追欢的发梢,她的眼角滑过一滴清泪,她低声道,“我不回她,是因为我怕,和我的来往会给她、给她的家族带来麻烦。”
“公主,我会告诉她的,你的嫉恨、你的忧虑、你的思念,我都会一字不差的带到的。”
待孟追欢在斡难河边看着宝音图带着琪琪格回到突厥王帐中,李承玠这才走上前来,牵起孟追欢的手,“怎么,把你表弟的婚事卖出去了吗?”
孟追欢轻轻笑道,“全看琪琪格小姑娘的想法了,这谁又能知道呢?”
李承玠挑了挑眉,“你明明自己最恨父母之命,为了不嫁给李云琮连和我偷情都说得出来,怎么现下还企图包办你表弟的婚事。”
孟追欢撇了撇嘴,“这怎么一样,我是定策论政的臣子,李钦训是个只会吃了睡、睡了吃的小胖子,他全身上下也就只有这桩婚事有点价值了。”
孟追欢沉思了片刻又道,“要是成亲能为我带来实打实的好处,我把自己的婚事也给卖了!”
:阴谋毒手暗难防
孟追欢将身上的衣裳拢了拢,终于在李承玠温暖的胸膛间睡着了。
夜半霜重苦寒,孟追欢隐隐间听到了号角之声,李承玠立马起身抄起马矟查看。
孟追欢赶紧套上两当甲,拿起一把小弓卧倒在胡床之后,她紧贴着地面,却听马蹄声越逼越急,俄而一阵拼杀,须臾间耳畔只有她的心脏咚咚作响。
直到所有的刀劈血拼之声止住,杨嚼蕊这才提剑入帐,幸好她及时出了声,否则孟追欢恐怕会一箭射穿她的喉管。
杨嚼蕊面色慌张,竟连孟追欢这样打打兔子、射射野鸡的箭法都差些没避开。
孟追欢上前去替杨嚼蕊顺了顺背,“怎么了嚼蕊,可是太久没上战场,吓成这样。”
杨嚼蕊竟直接跌坐在地上,紧紧地抱住孟追欢,“娘子,国公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你说什么?”孟追欢只觉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不可能的,我当时亲眼看着他走入太液池中,也是我为他收得尸。”
直到李承玠掀帐入内,杨嚼蕊才勉强从地上撑起来,她装作没事的样子,跟在孟追欢身后,入了胡其泰王帐一同议事。
琪琪格仍旧未醒趴倒在胡其泰的怀中口中不知是什么呓语,宝音图穿着铁甲,在那张羊皮地图前和几个突厥男子似是在讨论刚刚结束的厮杀。
李承珩的部下将几个五花大绑的男子踹了进去,宝音图手提弯刀,一个又一个地用突厥语向那几个男子问话,只要稍微迟延两句,宝音图便提起刀抹了那人的脖子。一时间,帐中全是横尸。
李承珩终是看不下去,夺过宝音图手中的刀,“大阏氏,再杀下去就没有人可以审问了。”
宝音图抱起手坐到最上首的虎皮椅上,“这些人里有契丹人有突厥人,他们说,李忧民谋反夺了侄子的皇位,荆国公孔文质带着小皇帝李云珞逃亡到了契丹,大明宫中的太上皇是假的,他们现在正在帮着李云珞复国,他们才是大梁正统。你说我究竟该不该杀?”
李承珩啐了一口,“荒谬至极,孔文质早就自裁殉国了,李云珞也好端端地住在宫中,我们大梁的家事,与契丹何干?”
杨嚼蕊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羊皮纸上同时写了突厥语和汉话,递给李承玠,“将军,这是我从那来袭营的一个头目身上搜出来的。”
孟追欢上前瞅过去,她轻叹一声,“是有些像孔文质的笔迹。”
杨嚼蕊扯着孟追欢道,“这就是国公的笔迹,我曾同他在陇右守关,他的书写习惯、笔迹、印章,全都对得上。”
“嚼蕊,你听我说,这不可能的,不论我亲眼看着他死去,他就算活着也绝不会投奔契丹人!”
杨嚼蕊的神色越发哀戚,她紧紧地抓着孟追欢的胳膊不放,“可是太液池中不是有秘道吗,他说不定像娘子一样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