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晰地表明了她的态度——她不喜欢孙络。
从此以后,姜织絮再没有主动提起过孙络的事情,在无形中,孙络的存在似乎成了两个人之间秘而不宣的隐痛,两个人谁也不敢去碰那根刺,也没有办法彻底拔掉它,于是干脆三缄其口。
时间一天一天地流逝,离期末考试还有不到一个月,陈缘知暂时地放下了观察周遭人事物的闲情逸致,她每天伏案桌前,利用课间的时间背单词,晚自修则整节整节地拿来学数学。
她学得很吃力。长久以来的读书经历让她不得不承认,她就是缺乏最基本的数学逻辑思维。
她看得懂大多数普通题目的答案,就算有些看不懂,被人教过之后也几乎都能听明白。
但她就是没办法按照答案的逻辑去思考。
每次听完一道难题的解析,她都能很清晰的感觉到,虽然她现在听懂了,可是给她一道差不多的题去做,或者说下一次再遇到差不多的题目,她也还是做不出来。
数学逻辑思维,和语言文学素养一样,都是难以速成的东西,语文素养需要长年累月的坚持阅读,而数学思维则要靠海量的题目,还要在完成后进行归纳总结。
这是很多普通学生都会在网上刷到的,学霸的学习方法。可是就算最有效的方法摆在他们面前,只要他们真正尝试去做就会发现,它非常难做到。
例如陈缘知现在,她一晚上可能只能做完并对改四五道数学题,不到一页的练习册,这样的速度可能连老师当天布置的作业都完成不了,更何况是更深入地学习和复习之前的内容。
可她想要提高做题的速度,又只能不断地抽时间去理解去温习去做题,但是问题又来了,她做题很慢。而且如果抽时间去看书,她做题的时间又会减少,最后可能连当天给自己布置的练习量也完成不了。
这仿佛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死循环。
十二月中旬的风吹到南方的沿海城市,温度已经开始变得凛冽,陈缘知也有听到身边的同学在说明天就会大降温。
晚自习进行到一半,陈缘知看着满页纸的红色痕迹,心情有些郁闷和烦躁,她盯着练习册看了很久,站起身走出了教室。
她趴在三楼的阳台上,远远地看着中楼的教室,试图缓解内心的厌学情绪。
那片灯光并不刺目,一扇扇窗户并排,在黑夜里逸散出恒久的明亮。
晚自习的走廊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问问题的学生路过的脚步声和阳台边上学生讲题的低语。
陈缘知看着那片灯光,她只能给自己这片刻放空的时间,再过一分钟,她就得回到教室,继续做她没有完成的题目和练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短暂停歇的资格。
她曾经很喜欢看天空,年纪很小的时候,她就能看着天上的云,分辨出它们是积云还是层云。
可现在的她甚至无法给自己多一分钟去看这片夜空,因为她害怕自己无谓地浪费了时间,即使夜晚安详静谧,她却满心的焦躁不安。
长大的本身像是一种剥削。她被剥削了一往无前的勇气,频繁地计算既得利益和要承担的风险;她被剥削了天真的资格,她难以再纯粹地对待一个人或者一件事,因为现实似乎总会狠狠地扇她一巴掌。
她被剥削了停下脚步的权利,抚今追昔,她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再像小时候那样,用一整天的时间坐在电视机前看喜欢的电视剧,然后放声大笑,或是泪流满面。
不是她不能这样做,而是她再也无法拥有那样的心情了。
那样无忧无虑的,不用思考任何意义的心情。
如果连停下休息都觉得是罪过,那要怎样才能寻得片刻的宁静来喘息。
陈缘知忽然意识到,这片灯火也许才是永恒的。她们每一个人都会消散,但这些窗户里的人会不断地更替,旧的走了又会迎来新人,从这样的角度去看,这片明亮的光似乎永不熄灭。
陈缘知任由混乱的思绪充斥大脑,短暂地放空着自己。
一分钟很快到了,她垂下眼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也是这一低头,视野里晃过两个人影,她看到了让她意外的人。
蒋欣雨和蜀锦泽。
两个人并肩站在二楼的连廊边上,蒋欣雨穿着校服外套,宽大的外套袖子遮住了半边手掌,不知道蜀锦泽说了什么,她抬起手掩住嘴唇,笑得眼睛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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