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排骨?”
赫莲撩动黑长卷发的手停住了,搁在身前的柜台上。
下午两点秋日阳光正好,店里安详无客,银发少女收起的太阳洋伞搁在印花墙边。
她有多久未听到这个词汇了?
“这的确是我家乡的家常菜,怎么,你从哪儿听见的?”
菲特穿着一套鹅黄色的洋装,衬得肌肤越加雪白,那双琉璃一样的大眼睛注视她,“赫莲小姐会做吗?”
“以前是会的,”东方女人捏捏眉心,“你问这个作甚么?”
“赫莲小姐能教我么?”少女咬咬唇后才开口,好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一样,双手绞着,“要、要是耽误小姐的生意,我可以补偿的……”
赫莲脑子里搜索了半天才捕捉到那位公爵大人母亲是东方人这一事实,不知不觉中叹口气,他又在戏弄她什么了?
“公爵要是欺负你你要说出来,别吞着,他这人风流坏事做多了的。”
“没……”少女有些慌张地赶紧摇头,“他没欺负我,真的。”
赫莲挑起一只眉,盯着少女,直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才收回目光,将鬓前一缕发绕到耳后。
“首先是买食材……”
食材佐料摆了满满一桌,赫莲手把手教她起锅用刀。
“先这样……对,将油热到七成熟……”
“哇――”
少女手一个拿不稳,滚烫的油劈四溅开来,落到手背上,白皙的肌肤翻出了点点惹人怜的红,菲特后退了两步,赫莲连忙关了火去抓她的手,“用凉水冲。起泡了就不好了。”
“没事。”
她把手放到唇边舔了舔烫伤的位置,眼睛盯着油锅,“很快就可以好的,接下来该怎么办?”
赫莲定定看着她,半晌才垂下黑眼睛去端食材,“然后将腌好的排骨下锅……”
一小时后。
菲特坐在桌前,垂着银色小脑袋,呆呆看着两盘排骨。
一盘色香味美,深红色的小排上泛着外焦内嫩的金色光泽,余热浸了香气向鼻子里钻,再加上浓郁粘稠的酱香汤汁,让人不禁唾液腺分泌达到极致。
而另一盘,是黑不溜秋的一团,粘巴巴地贴在一起夹不出来,在看不出盘子上盛的是何种物质的情况下焦糊炭味越加猖狂,明摆着的实验失败品。
对比太明显,一见便知是不同人所做。
“嘛,”赫莲站在一旁拍拍她肩膀,“第一次能做成这样已经十分不错了。”何况作为一个大小姐,烧出来的东西还可以装在盘子里,她已经很欣慰了。
毕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孩子。
见她还是耸拉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却紧紧握着拳头,赫莲慢慢转移了话题,“在东方,就算是会做饭的女人都不一定做得好这道菜,本身就具有难度,下次再来试试,慢慢来就好。”
“是,是吗?”菲特呆呆仰起头。
“来,趁热吃了吧,味道才是最重要的。”
赫莲笑了笑,夹了自己做的一块到她碗里,“体味一下,慢慢就可以摸索出来了。”
回去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菲特小姐,欢迎您回来。”女佣恭敬立于两旁鞠躬,她四处张望一阵便问,“雅兰呢?”
“雅兰大人去王宫里至今未归来。”
她眨眨眼睛,王宫,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晚上看了会书就洗浴上床了,她站在书房里看着那幅夫妇的大油画出神了一阵才回房。
真的十分美丽呢,雅兰的母亲。
虽然容貌和瞳色来自于器宇不凡的父亲,但那头漆黑的短发和眸底稍纵即逝的温柔却完全遗传于母亲。
画中温婉微笑的东方女子,眼儿弯弯的。
稍纵即逝,足以让谁溺毙。
她抱着身体坐在床上到深夜他都没有回来,直到女佣都睡了,豪华雅致的宅邸随着世界的寂静而陷入黑暗和空旷,沉沉的,她忽而有些喘不过气,仰面下去睡了,房里和着暖气,被褥也十分厚,她在夜里睁着眼睛,只感到冷,手脚冰凉冰凉的。
果然,还是很冷。
她侧向一边把被子将自己裹紧,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开始淅落下起了雨。
雨不大,却潮得慌,菲特垂头丧气地推开繁华街服饰店的门一个人走出去,天灰蒙蒙的好似隔了层窗落满了霜,雨点冰冰凉凉地把脚下道路浸洗得湿润透亮,隐隐映出自己的影子。
今天,又失败了。
她撑开伞,加里弗雷德的马车停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