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先说。”陆放面无端倪。
许枝干巴巴地扯出一抹善解人意的笑:“你今天在我这里耽误这么久,工作不要紧吗?”
他在甜品店里碰到她大概率是巧合,送她来医院还照顾她是看在老同学的情分上对她有几分热心肠,但她也不好再仗着这些继续麻烦他。
话里话外都是分寸感,陆放眼里飞快闪过一丝自嘲。
他没说话,径直从病床边的柜子上拿起一支笔和一张打印纸。
许枝接过来看清上面的文字,是一份租赁合同。
“押一付三,期限是你要求的半年,没问题签字就行。”
十分公式化的口吻,好整以暇。她应该也要得体礼貌地对他道谢,说声麻烦他。
但许枝大脑一抽,签完字故作理所应当的语气:“好的,中介费多少,我转给你。”
她的话音婉转,落在陆放心里,却像被兀自扎了一根刺。
四肢百骸蔓延起细密的痛,陆放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好半晌,勾起一个不带温度、近乎恶劣的笑:
“半个月房租。感谢老同学照顾生意。”
他们都心照不宣地假装忘记一顿饭的约定。
许枝没见过陆放露出过这种神情,痞气的野性,和他非常不搭,她觉得非常刺眼。
她故作镇定,拿出手机在屏幕上一通操作:“房租呢?需不需要我加个房东的联系方式。”
很快,陆放口袋里传出消息提示音。
他只收回纸笔,落拓地背过身:“房东在外地工作,租房事宜全权由我代理。”
“这样啊。”许枝了然一笑,“稍等,我把租金押金也转给你。”
又一道提示音响起,陆放自始至终都没拿出手机。
许枝语气轻松:“麻烦你了。”
陆放哂笑:“收了钱,应该的。”
他平静拿起外套,从口袋里取出一串钥匙:“一共两把,其中一把备用。字已经签了,你随时都能搬进去。”
他没给许枝再开口的机会,把钥匙放在她面前:“好好照顾自己。”
丢下这句话,他脚步不停径直离开。
随着关门声落下,许枝的脸色也蔫下来。
先前一直紧绷的力气也松懈下来,她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地放空自己。
她为自己方才的行为感到难堪,但她搞不清楚自己那股酸楚到底从何而来。
想不出答案,最后她只能闷闷地将一切归结成最近他们巧合的亲密让她产生了莫须有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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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空调温度被打到最低,冷冷清清的空间只有出风口不知疲倦的气流声,偶尔混杂一串冰块在威士忌里融化碰撞的清脆。
陆放赤脚从浴室出来,光裸着的上身只搭了一条黑色毛巾,一件休闲裤松松垮垮挂在腰间,未擦干的水珠从他的发丝、皮肤处滚下,经过壁垒分明的肌肉线条最终归向隐秘。
他没开灯,宽厚的大掌径直扣向岩石杯,抬起抵唇啜了一口。他在光线不足里精准地朝靠阳台的玻璃门走去,最终虚虚倚着席地坐下,长腿也向前伸展开。
堪堪屈起一条腿,扣着酒杯的手臂随意搭上膝盖,上下结实的线条组成联军,动作的拉扯让他腰间的裤子向下挪了半分,露出小腹更深处一道略显狰狞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