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璩知花门外,璩多雨敲了几下门,像是在知会里边的人,然后,他朝里喊了一声:“我进来了。”便推门而入,啪嗒开灯。
先前的两次接触中,虽然都是白天,但鉴于室外明亮屋内昏暗、又不便多看,叶珖最多只觑见了璩知花面前的方寸地板而已。
这是他第一次看清楚这间屋内的摆设。
只一眼,就礼貌地收回目光。
与大灯同时亮着的、昏暗的暖黄色小灯下,璩知花正坐在画架前。
她赤着的脚下堆放着一堆瓶瓶罐罐的颜料,裙摆上也沾着不少颜色。
听到了屋内来人,她只从画架后微微偏头看了房间内多出的两人一眼,就又移了回去,不声不响地继续画画。
“我带同学来家里玩,顺便给你看看他。他叫叶珖,是我的学长,前几天还来帮我喂猫了,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他。”
璩多雨站在入门两步的开关处,虽然突然带人回来,但很有分寸感,并没有贸然带着外人靠近,就这么隔着段距离地跟璩知花说着话。
叶珖则主动落后璩多雨更多几步,始终站在门外,不曾真正踏足这属于女性的私密空间。
璩多雨的话音落下,璩知花把视线从画板上移开,微微偏过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平静地转开目光。
她不说话,不理人,只是看了这么一眼。
璩多雨微微抽了一口气,眉尾落下些,有些无端的憋闷。
即便他原本也不太喜欢叶珖,但那只是没接触时候的印象,更别说现在,叶珖是他带回来的人——
璩知花这样的态度,虽然心里也明白地知道她没有那个意思,但……就结果而言,就是狠狠落了他的脸。
不过碍于叶珖在这里,璩多雨并没有多说什么。
而对于叶珖来说,仅仅这一眼,就已经足够让他讶异了。
之前,无论他说多少,璩知花从不理会他。
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会分过来一个,就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而现在,她不仅没在发呆,且这短短的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凭主观意识看了他们两眼。
——她并没有完全地封闭自己。
她会对周围的人说的话起反应。
当然,叶珖并不会以为她是在看自己。
她第一次看过来时,是因为璩多雨的走近,第二次,则是璩多雨再度开口,很明显,他是沾了璩多雨的光,才能换得这女郎一顾。
但这已经足够。
——她不是没有灵魂的油画,她有自己的意识。
或许,她只是被暂时封在了画里。或许一年,或许十年,或许更多。
浅淡的,无法忽视的感动缓缓蔓延开来。
只要拥有灵魂,那就意味着,她还有能够重新活过来的一天。
叶珖眼睛微敛,看向璩知花层层迭起的裙摆,看着那爬上她裙摆的颜色,唇边也渐渐染上无所察觉的笑意。
颜料可以,光就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