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泓微微挑眉,思忖片刻,道:“借人自然不成问题,可我不能让我的子民冒未知的风险。玄英少主若真心想与天狼国合作,还请言明您的计划。”
“那是自然。”玄英面上带着笑意,眼神却坚定沉稳。她为屠天一城筹谋了十余载,计划早已烂熟于心,如今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待到立冬,徽恶妖族与天一城的血海深仇就可做个了断了。
——
时至深秋,江都内一派萧瑟。
天生已下葬,自那之后天择便将自己锁在屋内不曾出来,任长昭在屋外怎么说也没有一丝回应,若非天赐能通过感应天一剑探得他气息尚存,只怕长昭真的会将天择的屋子拆了将他带出来。
一直到天生头七,天择才从屋里出来了。他面容憔悴,眼下一片青黑,失魂落魄的模样越发像个行尸走肉了。
长昭一直守在他屋前,模样也并没有比他强多少,但一见天择终于出来了还是强打着精神站起身来想和他说说话,可手伸出去还没碰到天择就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虽对此早有预料,可长昭的心里还是感受到了钝刀割肉的痛苦。
一整日下来天择都离他远远的,好像一切真的又回到了最初在扶光山上那般。长昭不禁有些恍惚,好像这一个多月来天择的变化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象罢了。
天择一直在灵堂待到了子时,呢喃着与天生说了许多话,却没再哭了。
夜风习习,他裹着一身的凉意回到了屋子里。屋子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中只有幽幽的檀香和……
天择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微一诧异,正要抬手,可已经晚了一步,手被人死死抓住,动弹不得。
“你究竟要躲我到什么时候?”长昭压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微微带着颤的尾音让天择的心也猛地一酸。
长昭长这么大除却修炼,从不曾与人动过粗,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发狠地钳制住一个人,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稍稍一泄力,他怀里的温度就会像云烟一般从指缝间消散。
长昭将天择抵在墙上,靠在天择肩头,感受着他身上的凉意,再慢慢地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
他松开一只手揽住了天择的腰,让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天择立刻用腾出的手推他,微怒道:“放开我。”
长昭不理,只是觉得心口一阵酸涩苦闷。他努力了那么久才让天择对自己敞开心扉,这要他如何能甘心放手?
“我说了,离我远点。”天择的声音冷到了极点,长昭觉得天北的风雪也不过如此了。
“你凭什么要我放开你!”长昭道。
天择紧咬着嘴唇没吭声,手上的力道也渐渐轻了。
“对不起。”
长昭心猛地一颤。他不想听天择道歉,他明明什么错也没有……
“我不该妄想什么,不该喜欢你,不该对你做那些事……”天择的声音很沉,好像说这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长昭觉得脸颊上一片湿热,四周静得只剩下彼此忽轻忽重的呼吸声。他们两人就这样在黑暗中沉默地哭着,环在彼此腰上的手却越收越紧,仿佛要将两人融合。
这次长昭不知该如何才能解开天择的心结了,或许只有把秘密告诉他他才能释怀。可他若知晓了自己身世,又会有另一份痛苦等着他。长昭分不清哪一种会更轻松,他不明白为何天择生来就要承受这些事情。
哪来的什么该不该,天择要的不过是人世间最寻常的一份爱罢了。为何他必须这般小心翼翼,为何他只能躲在远处悄悄观望,为何他明明拥有了却又必须亲手剜下。
他从不欠任何人的,却得不到应得的。
“阿择,别怕,”长昭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无论如何,我都要陪着你。”
天择闭上了眼,任由眼泪从眼角滑落。他慢慢松开手,道:“不要再让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了……明日你就和舅舅一同回东洲。我……不想再看到你。”
这句话既刺痛了长昭,也让天择痛不欲生。
“你撒谎。”长昭道。
他借着窗外淡淡的月色看见天择紧闭的双眸和眉间结着消散不掉的痛苦,猛地凑上去吻住了他紧抿的双唇。
这个吻一点也不甜蜜,还带着泄愤般的疯狂。长昭不断啃咬吮吸着天择的嘴唇,直到他呼吸凌乱也不肯罢休;天择起初只是不愿回应,后来也发了狠地反咬回去。两人唇齿纠缠,像是要斗个胜负一般将彼此的嘴唇都咬得血迹斑斑,又贪婪地伸出舌头去舔舐对方的血。
“告诉我你不想我走,告诉我!”长昭两手捧着天择的脸,强硬地要他看着自己。
天择只是深深地望着他,却一个字也不愿说。
两人就在这昏暗中对峙着,像是两只斗得伤痕累累的刺猬,好似剑拔弩张,实则都已狼狈不堪。
长昭趴在天择肩头,因隐忍着泪而浑身颤抖,不停地说着你撒谎。他伸手去脱天择的外袍,被天择摁下,便又开始撕扯。
他不禁在心底耻笑自己:明月长昭,你怎么也会有这么龌龊不堪的一天?
天择始终不舍得对长昭太过强硬,直到身上没剩几片布料,人已经被推到软榻上,才似是忍无可忍道:“明月长昭,你别闹了!算我求你了,别再这样了好吗?!你看不到那些人因为我的存在都非死即伤吗?”
他苦笑道:“爷爷说是天狼国一出现钟灵谷就出了意外,可我看,大约是因为我这个扫把星参加了归宁月,所以才会有这些祸事吧……当初早夭的孩子如果是我就好了,娘能活下来,爹不会受伤,大哥也不会死,现在或许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