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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棋逢对手,两人吟诵了一个多时辰仍未分出胜负。
而屋外的贼匪听人吟诗作对,正如听夫子的“之乎者也”最是催人入睡那般,在捂耳朵半晌后竟不觉间睡着了,此刻屋外已静得出奇,虫鸣声却好似越来越高。
正在曹宸想下一首诗的间隙,兮妍朝他递了个眼色。
曹宸轻声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去,几个贼匪均已入睡,只剩一人坐在门外值守,心道时机终于来了。
逃生小计
曹宸神秘拿出一物,透过门缝朝那值守之人吹了几口烟雾,很快外面的人便被迷晕过去。
“江湖朋友送的小物什,关键时刻还真是管用!”他得意道。
继而他麻溜地从小窗翻出,蹑手蹑脚地从外面打开门锁,看他此刻翻窗的样子倒真是不太像世家公子,而确然有些江湖小生的模样。
曹宸返回房间打算背起兮妍一起走,兮妍却在心里犯着怵,前世的记忆如鲠在喉,她宁愿忍着腿疼自己走,也不愿让他背,谁知刚走出一步便一个趔趄。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这迷烟可管不了太久!”曹宸有些着急。
“好吧。”兮妍只好乖乖伸手让曹宸背了起来,“都怪我平日学武不够用功,竟着了这些人的道。”
“难为你了,兮妍妹妹,是我们郡王府连累了你们。希望闵毅兄长他们平安无事。”曹宸背起兮妍,还有些忧心外面的情形。
“曹宸兄长这是哪里话,你既是我兄长的朋友,便也是我的兄长,都是一家人,我们自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兮妍豪爽地展露她的江湖义气,心里想的却是,若不是你在我钟府做客,担心父亲不好向你的外祖交差,我巴不得你被贼匪抓去千刀万剐。“这贼匪既已抓了我俩,想必我兄长应是无恙。”
“一家人?”曹宸却似乎捕捉到其中某个点,不觉微微一笑。
不过他料想闵毅兄的确应是安全的,说不定还去搬了救兵,眼下还是保住自己和兮妍的小命要紧,他依原样关好门窗,尔后趁着月色,背紧兮妍快步走向密林里。
因兮妍有伤在身,荒郊野外又找不到马匹,曹宸背着兮妍在山间弯弯曲曲的小路上走得艰难。
穿过密林,并翻过一座山头后,眼见着月亮已西斜,兮妍看着曹宸汗涔涔的鬓发,道,“兄长先放我下来休整下可好,看那些贼匪应是暂未发现。”
曹宸放下兮妍,“但此处尚不安全,兮妍妹妹,我们得先找个地方藏身才好。”
四处张望后,曹宸拿下主意,“回城的方向是这边,我们便往反方向找地方先藏身歇息吧,明早再作打算,若是闵毅兄无恙,那时或许救兵也到了。”
“好,那就依兄长。”说着兮妍拿出锦帕,“兄长且擦擦汗吧。”
曹宸还未注意到自己满脸的汗,不觉咧嘴一笑,露出孩童般的天真。
“兮妍妹妹真是心细如发,多谢。”说着欲接过锦帕。
兮妍却分明瞧见那孩童般的笑脸上,那双惑人的明亮眼眸,以及那不经意露出的整齐洁白的牙齿,那个笑容仿佛戳中了内心某处柔软的角落,递完锦帕的手仍僵在半空,所幸在曹宸发现以前,她及时地将视线和手一并收了回来。
该死,莫非自己当初就是被他这样勾人的笑容所蛊惑,如今看到这样的笑脸竟还是这般内心无法平静。
曹宸擦完汗后小心地将帕子收好,“待我来日洗干净了再还给兮妍妹妹”,边说边蹲下身子,“那我们这便启程罢。”
“一方帕子,无甚要紧的。”兮妍心想那帕子反正是在街上随意买的,又不是亲手所绣,就当丢了,“那便有劳兄长了。”说罢她便上前让曹宸继续背着自己前行。
她话语间十分客气,手上却毫不客气地将曹宸的脖子搂得紧了些,好像没问题,便又再紧了些,再紧了些。
“再紧些我便要窒息了。”曹宸平静道,面上却掠过一丝笑意。
没错,便是想让你窒息!
“啊,抱歉,兄长,山路崎岖,我是担心掉下去,一时失了力度。”不管内心如何想,兮妍还是奋力辩解着自己的无礼之举。
“无妨。”曹宸宠溺一笑。
兮妍却因想起往事正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又走出一个时辰左右,两人终于找到一处猎户的小茅屋。
曹宸收拾好稻草铺就的床面,垫上自己的披风,“兮妍妹妹且将就歇息一夜。”
“那兄长呢?”
“我在门边守着。”
“又要劳烦兄长了。”
“那贼匪本就是冲我来的,原是我连累了你。”
“兄长如此说便太见外了,那我只有恭敬不如从命。”
兮妍说着便心安理得地摸上了草床,此刻她只想有个地方能躺下来歇息会。
“我亦盼着你不与我见外。”曹宸喃喃道。
从钟府再见的那一瞬间,他就隐隐感觉到自己必会与这位妹妹有很深的关联,只是没想到这关联来得这样快,如此经历便是他与江湖朋友一起也不曾有过的。
最后这句,兮妍并未听到,但晒干的稻草混合着曹宸披风上的熏香气息,兮妍有些睡不着。
在师门倒也不是没与师兄师姐们一块住过茅草屋,但如今日这般却似乎是没有的
重生之后,有的东西变了,譬如出府遇袭的时间、譬如今日自己便跟来了这山林,可很多事情似乎都没法改变,譬如还是会遇袭、譬如还是会受伤。
这中间究竟有何规律,究竟如何才能力挽狂澜,改变结局想着想着,从来心大的她却也终是累得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