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晌午,汉子们陆陆续续担着柴火下了山,钱怀茂在院门前吆喝了一声季哥儿,一块儿回去了。
王大壮和赵云程一起进了院子,商量着提早备炭的事儿。
“你们住在山脚下,卖炭翁不一定会过来叫卖,要是有卖炭翁拉着炭进村,我先给你领过来。”
赵云程倒了两碗水,顺手递给了王大壮一碗:“成,那就麻烦你和哑哥儿多留心些。”
“就是不知道今年的炭价如何?”虽然高竟遥的接济让日子不再那么的拮据,但还是要省着点儿花。
说到炭价,王大壮不由得发愁,他家今年买了两亩田,积蓄几乎所剩无几,但总得安顿一些炭,不能让孩子跟着一块儿受冻:“一车炭怎么也得二两银子。”
真贵!穷苦人家没钱备炭,只能备更多的柴火用于取暖,可柴火终究是不耐烧,不知有多少人又要熬不过这个冬天。
两家约定好了,王大壮带着夫郎孩子,挑着柴火回了家,这个时辰该张罗做饭了。
“晌午吃什么?”赵云程烧起了灶膛的火,问着身旁的徐言其。
“咸鸭蛋能吃了,咱俩熬点儿糙米粥,配着咸鸭蛋吃。”
饭后歇了一会儿,徐言其和赵云程去了镇上,家里的米粮不多了,还要买一些油纸糊窗用。
生辰
晨光微晓,一阵冷风袭来,吹得枝上的残叶簌簌作响,徐言其翻身坐了起来,还未出院子,身上便能感受到一丝凉意,这冬日马上就要来了。
顾不得院内叽叽喳喳的叫唤声,徐言其先去灶房烧上了火,灶房与卧房之间有一堵火墙,灶膛里生上火,卧房能暖和一些,加上现在天凉,可不能再用凉水洗漱,要早早在锅里温水。
舀了一瓢凉水进锅,徐言其在案前剁起了先前储着的野菜野草,混着谷糠拌在一起去喂鸡鸭,这时辰赵云程也起身了,正拿着扫帚扫院。
“云程,今儿咱们宰一只大鹅炖着吃。”徐言其端着簸箕从灶房中走出,一边撒食喂着鸡鸭,一边和打扫猪圈的赵云程说道。
赵云程闻言直起身,看向徐言其的眼神中有些不解,今儿又不过节,宰大鹅作甚:“今儿是啥日子啊,怎么想起来炖大鹅吃了?”
徐言其瞥了他一眼,看样子这人还真是忘了:“今儿可是你的生辰啊,等会儿我去钱老么家里买些白面,给你做一碗长寿面吃,一年可就一个生辰,不管怎样都得吃些好的。”
“用不着,打小我就没过过生辰。”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赵云程心里可欢喜着呢,徐言其这般有心,他自然高兴。
瞧着又弯下腰去的赵云程,徐言其放下手中的簸箕,叉着腰走了过去:“你要是不宰,我让大壮过来帮我宰。”
“行,待会儿我就去。”赵云程把秽物铲到了木桶里,抬腿迈出了猪圈,“你离远些,别弄脏了衣裳。”
收拾好家里的琐事,徐言其褪下襜衣,拿了一串铜钱下山去了钱老么家里。
白面价贵,两斤就花去六十文,徐言其尽管心疼,可想着一年吃不了几回,便也释然了。
徐言其和钱老么略坐了一会儿,拎着白面回去时,赵云程已经褪好了大鹅,他进了灶房先和好了面团,转而在案前把大鹅剁成了小块儿。
锅中油热,只听“滋啦”一声响,徐言其将剁好的大鹅下入锅中,赵云程在灶膛旁拉着风箱,让他腾开手去擀面条。
“等过了晌儿,咱熬些浆子早早把窗户糊上,这几天早起都觉得凉了。”
肉香渐渐溢了出来,赵云程的舌尖抿了抿唇,应了徐言其一声。
“馋肉了吧,都有些日子没沾荤腥了。”徐言其瞥见了赵云程的小动作,笑出声道。
赵云程好不意思的低下了头,可微红的耳垂却没能逃过徐言其的眼睛。
锅中水开了,徐言其把切好的面条下了进去,迅速的用筷子抖散。
面条浸着肉汤喷香,赵云程吃了两碗面才满足的放下了筷子,饭后他让徐言其去卧房歇着,一个人收拾了碗筷。
趁着午时天儿暖和了些,徐言其和赵云程连晌儿糊了窗户,做棉衣时留下了一些碎布头,连带着之前做衣裳剩下的,徐言其拼缝成了一块儿门帘,挂在门前能挡挡从门缝透进来的风。
天儿黑的越来越早,感觉也没干什么活儿,一抬头太阳便快要落山了。
“明儿咱俩去镇上看看阿奶吧,现在手里银钱松快了些,能给阿奶买些东西了。”徐言其又想起当初在赵家时,他偷偷给赵云竹和李桂棠送糕点吃的事儿,“阿奶吃的时候仔细,连碎渣子都怕浪费了呢。”
“那明儿咱就给阿奶买盒糕点。”
白日里没白忙活,夜里睡下的时候,屋中暖和了不少,徐言其和赵云程两人唠着闲话,话音渐低了去。
翌日清晨,天儿雾蒙蒙的,压抑得叫人难受,晨起喂鸡鸭的时候,徐言其从鸡窝里掏出三枚鸡蛋,屋里还攒了十几个,他打算待会儿去探望李桂棠的时候,给赵文河家里拿去,镇上住着的宅院小,散养不了几只鸡,平日里想吃个鸡蛋得靠买,夏日里还便宜,天冷了鸡不爱下蛋,这一枚鸡蛋得涨两文钱呢。
赵云程起来一块儿做着院里的琐事,吃过晨食后两人相携着往镇上去。
“瞧什么呢?”见徐言其往人家大院里张望,赵云程牵过他向糕点铺子那边走去。
徐言其看得不甚清楚,只觉得里面洗衣的人像是谭钰:“我好像看到娘了,在那大院儿里洗衣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