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那个女孩子被选中的原因是,个子高,头发短,可以扮成异性和其他男孩子一起跳解晓东的《中国娃》——春晚火起来的那首。
她看着那女孩站在最后一排,穿着镶了金黄色边的无袖白褂,挥着系在腰间的绿舞绸,淹没在一堆男生之中,茫然无措。
扮演兔子,扮演男生,好像都令人高兴不起来,大概是因为在这之前,她们还没有先好好扮演过女生吧——另一组戴着新疆帽的女孩子就兴奋得很,她们要甩着长长的假辫儿和漂亮的裙子跳《掀起你的盖头来》,还没上场,就已经翘起兰花指,一手搭在胸前,一手翻在头顶,开始扭脖子了。
《兔子舞》表演结束后,其他小朋友都被家长领下去换衣服了,没有家长前来的严冬把衣服放在了教室,老师让她不要乱跑,一会儿再换,先回班级所在的位置坐好。
六月的太阳光已经很强烈,严冬穿着毛茸茸的衣服热得出汗,她回头往学校门口的方向看了眼,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父母一如既往地外出工作,爷爷所在的防疫站和奶奶所在的妇幼站最近一起展开了去乡下的入户随访工作,作为有经验的老医生他们都参加了。
家里只剩姑姑严爱人可以接她,但今天出门前她也说了,月初供销社忙得很,估计不能按时去幼儿园,更不要说提前去看严冬的表演。
严冬嘴上说“没关系”,心里想,那个表演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姑姑这么忙,还得分出精力照顾自己,实在是辛苦。
“诶,严冬,你还在,太好了,跟我来。”
严冬正低着头,盯着自己的白舞鞋,都没发现什么时候,舞台上开始表演新疆舞了。
老师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还没反应过来,老师已经走到了严冬跟前。
她没说要做什么,只是把严冬从座位上拉起来,带着她穿过人群,来到一个办公室。
一进去,严冬看到里面站着几个大人,除了眼熟的几个学校老师,还有一个生面孔的年轻男人。
他们在窃窃私语着什么,严冬听不懂,只听到几个词,什么“全市第一个体校”、“艺术体操”、“好苗子”。
那个生面孔男人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短袖衬衫,黑框眼镜,面容白俊,笑容和蔼。
不一会儿,姑姑来了。远远地,老师就在门口挥手招呼她。
“严冬的家长来了。”
老师向生面孔男人介绍着严爱人。
她梳着背头短发,戴着黑色墨镜,穿着无袖掐腰设计的白色衬衫领上衣,卡其色格纹喇叭裤,布洛克皮鞋,两手插裤兜,看起来很酷。
“严冬妈妈您好,我是市体校规划处负责人白海平。”
严爱人摘了墨镜,没有理会白海平伸过来的手。
“我不是她妈,我是她姑,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白海平专门到各县负责考察规划专业项目给市里新开设的体校,而体育最好都从娃娃抓起,今天便是他受邀来到永宁县幼儿园,作为六一嘉宾在台下观看了表演。看到严冬表演的兔子舞时,他眼前一亮。
“到底是艺术还是体操,听不懂。”
白海平笑了笑,耐心解释。
“艺术体操是一项对运动员的身体条件有较高要求的运动项目。不仅要求瘦高,还需要很好的协调性,严冬的肢体比例特别好,这让她的动作比别人更有美感,而且有柔韧性也有爆发力,这很难得,就是有天赋可以吃这碗饭的。”
给严爱人介绍了一番学校以及这个项目的前景之后,见严爱人没有说话,白海平递过报名表,让她考虑考虑。
严爱人回家把这事告诉大哥大嫂后,一向把文体行业视为不务正业的他们自然满口拒绝,这件事不了了之。
没想到,严爱人很快又遇见了白海平。
只不过这一次是在平阳市里。
大嫂杜俊芳有次出差,和大自己一届的高中学长齐麟重逢,发现他30岁了还是单身,开文化公司,为人处事十分有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