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直面回答这句话当然很轻松,陈酥这个懂事的小朋友,甚至连退路和台阶都给人留好了,他只需要轻轻抬抬腿,就能完美地离开。
但是,如果自己真的不说点或者做点什么,陈酥就会像可爱又胆小的刺猬一样,受到惊吓就小心翼翼缩回带刺的外壳。
很久之后,久到所有声音消失,才会怯生生探出黑色鼻头,重新打量这个世界。
身为少女漫爱好者,江明煜想过不止一次,自己的表白会在什么情境下发生。
上次求婚不够宏大,也太仓促,但是总归还算把想做的几件事都做了。
在对陈酥的感情渐渐转变后,他就想过如果以后真的有了更合适的时机,他要补给陈酥一次全新的表白。
江明煜习惯了做计划,在这个念头刚刚萌发尚未成型的时候,他就在本子里写过几处地点,以及一些粗糙的流程:
也许是在某个有着洁白沙滩的海岛,海浪声不绝于耳。陈酥走过铺满玫瑰的红毯,在碧蓝的海岸线边听自己诉说爱意:
也许是在山顶日出时,在金黄色充满生命力的太阳跳出地平线的一剎那,吻上陈酥的唇;
又或许是在某个开满向日葵的山坡的小小教堂里,珐琅的窗格投下彩色斑斓的光,由神父见证两人的爱情;
也可以是欧洲某个围满游客的喷泉旁,金色的雕像在喷泉水流中微笑,自己将两枚硬币抛进水底,然后回身将戒指推向恋人的指尖。
可是,在那一刻到来的时候,江明煜忽然觉得,自己有非说不可的理由。
“我不会忘掉,陈酥,你所说的一切,我都会记得。没有人可以贸然谈论永远,即使真心相爱,也只是当下,至少我们此时此刻,的确在想永远,为何不值得一个吻呢?”
“那么,我的法定爱人,你愿意相信童话吗?”
陈酥听到了钟声。
那是游乐场正中的大钟整点报时,浑厚的声响响彻天际。
广场上的白鸽被惊动,扑簌簌飞起。它们成群结队飞过窗外,洁白的羽毛在下午并不强烈的阳光下闪光。
陈酥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他只是看着江明煜,失去了移动和讲话的能力。
他忽然觉得浑身都在痛,像是时光倒流回了他躺在冰冷地板上的那个夜晚。刺痛流淌在心脏、指尖,和呼吸的每一个频率。
他不痛苦,只是难过。
原来得到幸福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根本不需要什么,只是需要一个拥抱、或者,这样的一个问号。
两个人所处的轿厢在这时到达了顶点。
江明煜轻轻牵过陈酥的手,五指缓慢地与他相扣,于是,两人轻浅的呼吸交错。
是陈酥最先打破沉默。
他轻轻倾身,用那种江明煜最熟悉却始终从未读懂过的寂寞眼神。
他带着凉意的手指抚过江明煜的下颌,偏头的角度很小,鼻尖轻轻蹭过江明煜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