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黎支吾道:“学姐,我有话对你说。”
程韫双眉梢微扬,没有多问,拿了伞走出教室,带他来到红楼后面的小花园。
园中,那株比一中更为年长的老楸树近来正值花期,粉白的花缀在枝头簌簌飘曳,落下许多残瓣。
两人站在楸树对面的回廊上,谢闻黎低着头,拇指不住地摩挲着伞柄的底托。
那是潜意识感到纠结为难的表现,程韫双没有催他,耐心地等着。
外面,雨越下越大,伴随着迅疾湿热的风,在阶前溅起大小不一的水花。雨幕几乎隔绝了所有的声响,却于静默无言的注视中,蓦地匀出几秒空白。
像按下了暂停键,却没有给人留下多少反应的时间。
程韫双于是听见谢闻黎怯声说:“学姐,我们分手吧。”
平和的表象不堪一击,有些话一旦起了头,便如覆水难收。
雨势转弱,丝丝缕缕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她留在这里,后面那些语焉不详的话困住了谢闻黎,也从未放过她。
程韫双收了笑:“理由。”
“不合适。”谢闻黎有意回避她的目光,声音轻得好似一缕水雾,尾音很快散进了沙沙的雨里。
糊弄敷衍一目了然,偏生他躲闪游移,明显另有隐情。
程韫双轻啧一声,果断抬手掌住他的侧脸,略微用力,迫使谢闻黎抬头。
“理由。”她重复道,语气比之方才骤然冷了几分。
然而下一瞬,两人视线交错,惶惑无措的人倏地变为程韫双。
面前,男生死咬着唇,竭力平复着濒临崩溃的情绪。他面色苍白而眼眶通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似是问心有愧,略向内勾的双眼湿漉漉地看向别处,泪水不住打转,长而卷翘的睫毛已然濡湿。
“阿黎。”程韫双松手,冷淡眸光软和下来,“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十几岁的程韫双远比她接管程氏以后更有耐心,直至此刻,她仍然相信,谢闻黎一定是出于某种隐衷才会毫无预兆地提出分手。
但谢闻黎反常地保持着沉默,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半晌,大抵是觉得有些难堪,他用力闭了闭眼,连嗓音都沾染上些许鼻音,自暴自弃道:“我不能说。”
那是引诱他堕向罪恶的根源,是已经发生而无可挽回的一场骗局。真相无法挽留程韫双,只会令她在看清面具下的卑劣真实后,更加彻底地抛弃他。
谢闻黎赌不起,也不敢赌,只能让这段感情戛然而止。
“对不起,学姐,我们就到此为止吧,祝你幸福。”说罢,他慌忙转身,迈入雨中。
猎猎长风将校服衬衫吹向一侧,伞骨随之倾折,程韫双望着他的背影,后知后觉地发现,谢闻黎好像瘦了。
她在檐下定定站了很久,直到逐渐弥漫的雨雾模糊了视线,才自言自语般说道:“如你所愿,谢闻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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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雨来得突然,散得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