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留下的这个烂摊子,他们能支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三日后,叛军在盛京城外安营扎寨。
这夜风雪渐歇,惨白的月光落在一片雪色之中,借着月色,宋锦绣孤身一人骑马出了朝日门。
出城不到三里,便是白日里刀刃相接的战场,一名身穿承泰铠甲的兵士半截身子窝在雪里,一只胳膊不知飞到了哪里,另一只手,却依旧紧紧攥着一杆断了的旌旗。
曾经随风飘扬,写着“萧”字的王旗,被斩断践踏进了泥泞里。
大雪落下,最后只剩一个角还暴露在空气里,像是陷落泥沼的人,在泥浆灌顶之际,朝天伸出的那只不甘的手。
宋锦绣要去见陆昭云。
时至今日,承泰败局已定,城破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她还是要拼一把,她要保下萧闻泽的命,就凭她手里握着的陆昭云不舍得拒绝的条件。
陆昭云的军帐里很是温暖,炭火烤出的暖流里,带着浓浓的血腥气。
宋锦绣立在屏风前,只见到陆昭云一个精壮的影子,投映在画着千里江山图的屏风之上。
“我凭什么信你?”屏风后的声音冰冷凌厉,如高山深雪,闻之瑟瑟,遍体生寒。
宋锦绣拔下头上唯一一支凤头钗,青丝顿时如瀑而下。
钗尾尖利,划破美人苍白的面颊,如同雪地里开出红梅。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屏风后的声音依旧是冰封千里,但宋锦绣敏锐地捕捉到了厚厚冰层下涌动的暗流。
她赌对了。
宋锦绣回来时,坐的是陆昭云送的马车。
陆昭云本人站在高高的了望塔上,手里还握着那支,带血的碧落流光凤头钗。
玄色披风上,银线绣成的流云纹随风飘舞着,冷如霜的月色照进他淡漠冰冷的眉眼。
他看着宋锦绣将他给的大氅留在了那名战士身上,带走了那面陷入血污泥泞的王旗。
盛京城破,萧闻泽自刎于朝日门前。
宋锦绣被囚禁于未央宫中。
无望的等待里,宋锦绣见宫门终于再次开启。
来人盛装打扮,钗环满头,提着一壶酒闲庭信步而来,另一只手里,捏着的正是那晚她落在陆昭云帐中的这支凤头钗。
来人正是陆昭云的妻子贾代贞。
她新涂了蔻丹的指甲轻而易举地扎进宋锦绣纤细娇嫩的脖子,将一整壶毒酒灌进宋锦绣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