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量?”杨夫人不赞同地说道,“谁都知道你爹是万人敬仰的学士,那些投了名帖前来拜访的,又大多是些即将参加科考的青年学子,心思各异的,哪里是纯粹来求学的呢?你爹办的这事,除了惹人耳目之外,又有什么好处?”
“许是因为做了这么久的翰林,也没遇上几个得意门生,心里急了吧。”杨昔云说。
“清谈会这事我也听说过。”阿柔道,“听说有位颇负盛名的云深先生也去了。”
“你是说云深先生?”
阿柔点了点头,问道:“怎么,伯母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何止是有印象?”杨夫人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始就着这个话题滔滔不绝起来,“我虽不懂文章书画,却也听说过这云深先生的盛名。此人有逸群之才,又心地质朴、谈吐非凡,那日在清谈会上大放异彩。老爷也赞他是当世奇才,想要收他做门生,却被拒绝了。他说此番入京,只为与天下才子切磋交流一二,并无他意,也不愿在长祈过多停留,连真实姓名都未曾透露半分。老爷几经挽留,终究还是不成。因为这个,我还嘲笑了他好几天呢。”
“您是说,云深先生并不想入仕?”阿柔有些讶异地道。
“这天下有名的青年才俊都在场,他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假话不成?”杨夫人说道,“我瞧这孩子倒真是个心性好的,难怪比旁人要更有才气一些。”
“既如此,我先前竟是误会了……”阿柔喃喃自语,想起先前在风雅斋说过的话,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她又好奇地问道:“我听说这位先生从前行踪不定,从未露过真容。伯母可瞧见他长什么模样了吗?”
“我人在后院,哪能亲眼瞧见人呢?方才所说,可都是听下人传的。”杨夫人说道,“但说到这,可真是奇了。他们说那云深先生来的时候戴了个面具,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都看不见,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只能从身形和声音判断出来,大约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变化
二哥大婚的日子还未到,阿柔就先一步等来了司言的告别。
司言知道她家里事情多,便也没有约她出来,而是专程去了一趟王府。二人坐于连廊中相谈。
“所以,你要替承王殿下调查柳叶门的事?”阿柔说道。
“其实也不完全是替殿下调查,毕竟清剿柳叶门,原就是我想做的事。只是被京中世务缠绕,一直未得空罢了。此番得了朝廷的支持,倒是比我单打独斗要稳妥不少。”司言看向她,“阿柔别担心,先前与你承诺过,要从故渊门的宝库中送来一些剑器任你挑选,此事我已吩咐给叶师兄去办,定能赶得上二公子的婚期。”
“有你安排,我自是放心的。”阿柔顿了顿,说道,“只是……清剿柳叶门一事,你可有胜算?”
“这些年来我一直关注着柳叶门的行踪,不敢说有十成的胜算,最起码也有七分八分。”司言说道,“我如今虽为承王做事,到底还是故渊门之主。既是江湖名门,自当对江湖众生负起责任来。柳叶门行事残忍,只认金银,不认善恶,放肆于律法之外,理应受到讨伐。”
阿柔点了点头,颇为认同地说道:“我过去游历四方之时,也遇到过几起柳叶门刺杀的案件。这些受害人里,虽也有法不能责,却罪大恶极之徒,但同样也有很多无辜之人,因惹怒了权贵而招致杀祸,无端惨死。我想,有时律法虽不能看顾到每一个角落,却有其存在的意义。若是每个人都因自己心中的善恶观念来裁决他人的生死,这大昭岂不是乱套了?”
“正是这个道理。”司言说道,“所以那些朝廷力不能及的地方,就由我们江湖之人来解决吧。”
“若不是我京中之事未了,倒也想跟你一同去解决这件事。”阿柔有些遗憾地道。
司言笑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手,“阿柔的心意我明白,你就好好待在京城,等我回来,可好?”
阿柔应了,继而凝眸看他,认真地道:“你走之前,要应我一件事。”
司言见她认真,便也正了神色,轻声问道:“什么?”
“那柳叶门行事阴毒,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十几年来,多少江湖名士栽在他们手里。我要你发誓,不管此事结局如何,不管你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见我。”阿柔语气坚决,说到最后,甚至带上了几分恶狠狠的威胁,“若你回来之后,胆敢少一根头发,我定要你好看!”
司言面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堪堪忍住笑意道:“阿柔如何要我好看?”
阿柔看了他一眼,竟一本正经地答道:“自然是找根绳索,把你捆起来,藏到没有烛火的小屋子里,不给吃不给喝,每天只许见我一个人,我不在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好生反省吧!”
司言:“……”
不该送她那么多话本的……
阿柔见他没有应声,提升了音调,“怎么啦,不信是不是?”
“我整个人都是阿柔的,又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司言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待我回来,便把自己交给你,让你好生检查一番。不过……”
“不过什么?”
司言凑到她的耳边,轻笑道:“若能得了阿柔的惩罚,倒也不错。”
“你!”阿柔难以置信地将他推开,“你这人是变态吗!”
“嗯……”司言语调相当不正经,“这还真不好说。”
阿柔扭过头去,不愿意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