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地中后,青南发现当地人几乎没有听说过羽人族,当青南经由玄旸翻译,告知他人自己来自南方是羽人族时,人们以为他是南方某个古怪族群的巫祝,对羽人族毫无概念。
在地理上距离太遥远,双方几乎没有接触。
在地中,似乎没有羽人族的传说,也无法追寻觋鹳的足迹,他是否来过地中?
离开高坪城那日是个晴天,高坪君亲自送行,他馈赠青南一只精心制作刻有图案的骨勺。
一件骨器。
高坪城的奢侈品,仅是一件用猪骨制作的骨匕。
再看看高坪君,他头上的饰品是一件骨笄,浑身上下没有玉器。
高坪城的国君与高坪城的居民一样,都过着质朴的生活,在这里似乎人人平等,人人都是这座城的主人。
“玄旸,我在当地采集到一种草药,发现它有止血,缓解伤痛的功效,便是此物,青露,你将草药取出来。”
青露从布袋掏出一块植物根茎,递给玄旸。
“这是舒草的根块。”玄旸只看一眼就认出来。
“我见当地人碾碎根块,直接用来敷伤,不懂得炮制药材。将根块用火炮制,再碾成粉末,洒在伤口上,疗效更佳。”
青南看向高坪君的随从,他们手脸上有伤疤,是刀矛留下的痕迹,他继续说:“高坪城有邻敌,青壮经常参与战斗,时常受伤。玄旸,请将我的方法说予高坪君听,我不会地中语,要由你来转述。还有,这是我用舒草根块制作的两罐药粉,要赠予高坪君,这两日多谢他的款待。”
青南将炮制根块的方法告诉玄旸,玄旸再用地中语将方法转述给高坪君。
高坪君半信半疑,从青南那儿接过两罐药粉,用地中语向青南表达谢意。
离开高坪城,三人走在城郊的林径上,与郊野砍柴的居民相遇,那人忽然立在路旁,对玄旸行了个地中族的礼仪。
青南早习以为常,等砍柴的居民走远,他问玄旸:“你每次去文邑,都会在高坪城做休整吗?”
“是经常来。”
“我们辞行时,高坪君和你说了什么?我看他神色有些紧张,不像在寒暄。”
“他告诉我,几天前有一伙高地族人路过高坪城,跟当地人打探我的消息,高坪君说他们似乎还在附近转悠。”玄旸言语平淡。
要是看他神情,听说话的语调,会以为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有高地族友人?”
“有,但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仇人?”
“青南,你忘了我们在五溪城跟高地族人打过交道吗?当时双方的态度可都不大友好。”
“还有什么你没告诉我?”青南挑眉。
“高坪君说为首的那人他认识,是隼城的隼跖。”
“他是谁?”
“隼城城主的儿子,白章的妻弟,如今想来白章当时带的那伙高地族战士都是隼城人。”
青露没听懂他们交谈的话,但能从氛围感知到危险,他好奇问:“高地族人很可怕吗?”
“不好对付。”青南回答。
高地族战士个个高大彪悍不说,他们还使用坚固又锋利的吉金武器。
玄旸坐在河滩边的一块大石上等候来人,这是一支十来人的小队,队伍中多是妇女、孩子与老人,成年男子仅有两人。
这群人携带做饭的炊具、睡觉的席被,与一些杂乱的物品,看着像似在迁徙,而不是要去某地走访亲戚。
带队的男子撞见玄旸,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壳,露出一脸憨笑。
此人年龄约莫二十岁,手执长矛,腰挂弓箭,背后的行囊沉重。
“你们偷偷跟随一路,我不是说了,我们跟你们不同路,各走各的。”玄旸从大石上跳下来,朝带队的男子走去,他以体型优势居高临下,那男子长得粗短,又俯下身,显得很谦卑。
“我们都是鼋池人,我叫鼋东,我哥叫鼋归,这是我的父母,兄嫂、侄子、侄女、妻子、儿女。在当地实在过不下去了,我们这一大家子想去盐道投奔亲戚。我知道你是岱夷族的武士玄旸,你就让我们跟着你吧,跟着你我们不怕野兽,不怕劫匪。”
男子恳求着,絮絮叨叨:“都说襄山有一伙劫匪特别凶恶,经常下山抓女人和小孩,我们要是遇见他们肯定要遭殃!”
此时青南和青露已经从芦苇丛里走出来,青南颇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些人,青露心软,小声说:“要不,就让他们跟随吧。”
“你怎么就确定我是你说的那个人,我们认识吗?”玄旸抱着胸,扫视队伍中的孩子与女子,别看他姿态冷漠,目光却很平和。
“我有个老朋友是高坪城的门卫,他跟我讲过武士玄旸的模样,我在鼋池遇见你们,就认出你是武士玄旸。”
所以这家伙在鼋池遇到玄旸,请求同行被拒后,就一直跟随,像条尾巴。
还拖家带口,是一条长长的尾巴。
“既然你在高坪城有朋友,为什么不去附近的高坪城投奔友人,而要去路远的盐道?”
听见玄旸的问话,男子目光黯淡了:“高坪城的男子经常要外出打仗,我和我哥都有孩子要养,想寻个安宁的地方。”
玄旸又问:“就算我是武士玄旸,我与你们又不熟,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听见玄旸的话,男子目光坚定地看向对方:“你是武士玄旸啊!高坪城的人说,你一个人就将好几十个敌兵杀退,要不是你出手,当年城就破了。大家都说你是个热心肠的人,不管看到谁遭难都会出手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