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却转而一拜,郑重放声:“父皇在上,九卿在侧,今日不妨做个见证。烧不死,这习俗就此废了吧。”
司文代表九卿,对大神官揖道:“太子殿下如此作保,不妨一试。虽是大容百年传统,也怕我后辈脑门热,只持一种旧制,真触了神明逆鳞,得不偿失啊。”
大神官哑口。
神宫向来是大容传统的维护者,是至高无上代表神明的权威。现下试了,没烧死,那是实打实的神迹,于维护神明是天大好事。
可若他此刻百般阻挠,反倒让殿内众人无端起疑。
一旦神宫被质疑,便是神明被质疑,是万万不可的。
至此大神官也算回过味来。
太子私出大容,今日殿上本该是一场对他的大加挞伐,谁知兜兜转转为着他强词夺理,硬生生把局面拗成了对传统的废除。
而太子给的理由看似异想天开,其实章理缜密,一圈下来,就在这里等着自己。
让他不同意也得同意,根本没得选。
哼,大容皇族司水,唯有水能灭火,此间晃晃众人,不信他有做手脚的余地。
大神官遂点头,以最公正的语气问堂下:“沈部像得皇后嘱托,可愿一试?”
洛尘脸色铁青,喝道:“师父!”
殿内无人在意他为何一反常态出这一声,所有人都望向沈兰珍,看她作何反应。
跪在殿中的女子恭顺低头,一时无人看清她神色,唯有一道镇定声音在殿内响起:“娘娘的话自当遵从,兰珍愿意一试。”
手脚被紧紧缚于十字木桩,栖真看了眼脚下越堆越高、越堆越广的柴火。待会儿火势一起,别说烧一个人,烧一座楼都绰绰有余。
视线穿过来回忙碌的宫人,投向远方。
朝谏殿前,以嘉和帝为首一行人正在廊下向这边望。
但此时这些人都成背景板,唯有站在前面的男人是她心之所系。
毕竟此刻,她的性命全数交托他手。
真是个人物啊!
栖真心想。
她跳下来抓住他,求他为她渡河,他毫不犹豫地顺应,居然送来一条大船。如今他俩成了一条船上的人,大火一起,她死不足惜,他的局又要怎么圆?
所以她一定不会死。
只是怎样才能不死,她心下没底。
一切就绪,风宿恒向嘉和帝请旨,抬手示意宫人上前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