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形得极乐,升仙上玉京。”
方多病念了好几遍,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再加上这刺青上的图案,倒像是在形容一处和神灵有关的庙宇?”
“……上玉京,”李绵白也在喃喃念着,心中某个想法突然浮现出来,“以前的番邦国家,包括南胤人,他们形容中原时总说是我们是天朝上国,那这个玉京会不会指的是京城?”
李莲花也是灵光一闪,小姑娘说的不无可能,他连忙翻书想找京城的城郭图纸。
窗外传来一阵羽翅扑腾的声响,小姑娘开窗放进来了一只传讯鹰,取下小卷信纸一眼阅毕,又回案边刷刷地写了几个字卷好塞进信筒里,把鸟放走了。
“师父,手底下人出事了,我得先去一趟,之后再联系你们!”
小姑娘随手抓了自己的随身物品,急匆匆地就往外跑。
李莲花两人不疑有他,还叮嘱了小姑娘跑慢点。
大熙朝,西南的一处小城。
每月逢十日都是这座小城的赶集日,不少乡下的百姓会带着农货,赶上几里路,天不亮就聚在城门外,等城门一开,守城兵士粗略地验过人和货,便放百姓鱼贯入城。
渐渐地城里早市上的人就多了起来,不少城里人开的早餐铺子前也挤满了早起的城里人,而荷包里有余钱的赶集人也都会在跋涉后,再来上一份热腾腾的吃食。
赶集人里有一位衣裳陈旧须发灰白的佝偻老汉,他身旁跟着个十几岁的孙女,老汉还赶着一辆老驴拉着的板车,车上堆着一捆捆柴火,显而易见这爷孙俩是来城里赶集卖柴的。
那小姑娘穿着不太合身的,打着补丁的衣裳,晃着身后两根大麻花辫,闻着路边馄饨摊上的味儿就走不动道了,央着爷爷就想吃碗热乎的馄饨。
老汉正犯难呢,一位已经在那摊上吃上了馄饨客人见状笑道:“老汉,这家馄饨可是老字号,是这个,”客人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五个铜钱一碗,九个钱一大碗,你这孙女大早上的跟你赶山路,可别冻着了!”
另外两桌上的客人也纷纷附和,老汉疼惜地看了一眼孙女,从兜里摸出五个铜钱递给小姑娘让她去买小碗馄饨,哪想到小姑娘又从自己的小荷包里倒出四枚铜钱,去找摊主要了一大碗的馄饨和一个小的空碗。
客人们都看在眼里,向老汉赞他孙女懂事贴心,小姑娘在众人的赞声中羞红了脸颊,捧着一大碗馄饨想给自己和爷爷找个能坐的空位。
正巧,有位黑衣大汉一人独占了一桌,小姑娘也没多想,在那桌上放下碗就招呼爷爷来吃馄饨。
别的客人们看小姑娘居然敢和那个一看就不好惹的江湖人同坐一桌而食,顿时消声,又见那江湖大汉竟没有翻脸,就渐渐放开音量继续吃食聊天。
小姑娘和老汉分食着一大碗的热乎馄饨,发凉的四肢也暖和了起来。
老百姓的奔波所求,不就是在这一饭一饮中么?
此时两根麻花辫的李绵白一边笑着冲老汉喊着爷爷慢点吃,一边借着驴车的遮挡,在桌下与一身黑衣的阎王寻命交换了木匣子,并藏进了宽大棉服的夹层里。
等吃完了馄饨,小姑娘帮着爷爷拉驴车,路过阎王寻命时低声说了一句:“你中毒了。”
自刚才靠近阎王寻命,小姑娘身上带着的痋虫就开始骚动,那是封磬给她的能辨毒的痋虫。
“多谢!”
阎王寻命亦低声的道谢,他不动声色的捏紧拳头,知道自己是被盯上了,那他便不能带着这些尾巴去找主上。
小姑娘和老汉将柴火都卖给了城里的一家酒楼,他们拉着驴车进了酒楼后面的小院里卸货。
一进院里便有人接过了李绵白手上的缰绳,小姑娘和一位身形相仿的手下互换了着装,又改了妆容,由着那个老汉卸下满车柴火,然后带着所谓的孙女离开了院子。
李绵白见了酒楼的老板,写了封信让老板送给百川院的石院主。
小姑娘听方多病说起牛头马面的案子后,猜想她的石水姐姐估计也已经知道了师父的身份,今日又见到中毒的阎王寻命,恐怕笛飞声那边事有变端,便拜托石水带人去截笛飞声,名为截,实为接应。
如果石水没认出师父也没关系,那封信她只落款了“绵白”二字,还附上了小时候石水姐姐送她的小玩具银心铃……
李绵白又吩咐酒楼老板几句,最后告诉他这处据点今日后撤销,然后小姑娘牵过一匹快马便孤身离开了。
老板也不知道今日这小姑娘是谁,但既然是上面派来的人,那他便按吩咐做事,先是将信传了出去,再安排人员撤离,等之后他方势力来查时,这里早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李绵白带着怀里的忘川花,一路隐匿行踪片刻不敢停歇地赶往云隐山,她跑死了两匹马,到云居阁时小姑娘开口低哑地喊了声“师祖婆婆”,然后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芩婆听到声音将小姑娘扶进了房,给她喂了水,一脸心疼地看着小姑娘的憔悴模样,还教训她要爱惜身体。
李绵白喝完水,绽着炫目的笑容,将那个木匣子交到芩婆手上。
“师父有救了!”
芩婆差点手一抖把匣子摔了,连忙稳住,打开匣子查看。
“这是从万圣道里‘换’出来的忘川花,据说能解世间万毒。师祖婆婆您精通药理,劳烦您在云隐山秘密准备替师父解毒的事宜,等万事具备,我就把师父‘带’回来……”
这忘川花的确是“换”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