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琪道:“那不就行了,我对你的来历不好奇。”
“可你把我留在身边,不担心我是另有所图?”我道。
“你医术不错,骗人的本事就完全没学过,难道你没发现,是我图你更多?”张海琪坐直了身子,却完全没有女人那种妩媚和柔和,反而像个大老爷们儿一样把一只脚搭在另一条腿上仰视着我,“找着回去的方法了吗?”
我这几天一直在潜水,想要回到自己的时间线,但一点儿效果都没有,我觉得自己可能要被完全困在这里了。
唯一庆幸的是,收留我的这个人是张海琪,通过档案馆的资料,我知道她是个相比于其他本家元老,要温和一些的人。
最后实在不行,我就只能去长沙找张启山了。
她见我迟疑,就知道我短时间走不了,于是道:“回不去就安心留下,你有我需要的东西,不会让你吃不饱饭。”
“你需要我做什么?”我问道,犹豫要不要告诉她,16岁那年,我放野失败的事。
张海琪从沙发上起身:“跟我来。”
傍晚的海风带着咸湿的凉意,比白天要舒服许多,这地方虽然是鼓浪屿,却和我熟悉的鼓浪屿完全是两个概念。镇上洋楼不少,却没有现代那种小资情调,作为着名的旅游景点,200年前的鼓浪屿真是过分单调了。
孩子们在沙滩上训练,见到我和张海琪,都笑着跟我们打招呼。
认识张海琪之前,我对她的了解仅限于档案馆里的资料,但孩子们每天都有练不完的拳脚,吃不完的苦,却总是无忧无虑的样子,说明不曾被苛待。
张海琪对着其中两个孩子招了招手,他们便立刻过来了。
“挺漂亮的吧。”张海琪对我道。
这里总共有8个孩子,年龄7岁到10岁不等,都是她捡来的孤儿,已经在身边养了两三年。我记得原来的张家根本不允许本族人跟外族人通婚,哪怕是旁支家族在婚配方面也管的极为严格。
张海琪身为本家元老,让这些孩子姓张,以后肯定也是要他们为张家效力,也不知本家那边是否知情。
这两个被招呼过来的孩子跟其他六个截然不同,别的孩子在长年累月的暴晒下呈现出黝黑粗糙的皮肤,但他们却还是很白。
只是都有些营养不良的消瘦,漂亮倒不至于,但已经算很可爱了。
“他们以后就由你带。”张海琪对我道。
“我?”我指着自己,“为什么?”
张海琪没有给我选择的权利,道:“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训练他们,一个月后,你要带他们下墓,从里面拿出一件东西,事成之后,我可以安排你到洋人开的医馆工作。”
在1908年的厦门,能跟外国人干活,基本等同于跨越阶级了。
“他们迟早会滚出中国的,我不去洋人医馆。”我道。
张海琪笑了笑:“小姑娘倒是有些气节,不过气节在这里没有用,无论你愿不愿意,你都要做他们的老师了。”
我道:“你为什么不自己教,我的体术很一般。”
“你要教的,是他们在墓里活下来的本事。”张海琪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只顾两个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想拒绝,但两个孩子已经拉着我的手,一口一个老师的叫着,他们右手中指和食指分别夹着小木板,每天只有睡觉的时候才会被允许取下来。
我知道这么做的目的,是要拉长他们的手指,为了方便下墓探索机关,大多数张家人都有异于常态的一两根手指。
这不是天生,而是后天培养,但不是所有张家人都能培养成功,这也需要天赋。
我没有这样的手指,训练成这样要吃的苦,父母不愿意我去承受。
说回两个孩子。
一个星期和他们相处,我们已经建立了一些感情,其实8个孩子都很懂事,除了还无法打工挣钱,家里的重活粗活都抢着干。
尤其是眼前这两个,那日我救了站在左边的这个孩子,他平时就很粘我,另一个孩子则是在海里第一个跟我搭话了,他们两个关系最好,走哪儿都在一块儿。
拒绝的话暂时被我咽了回去,我蹲下来,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这段时间我还在适应这里的生活,八个孩子的名字非常相似,我都没去记,他们也不会写字,彼此之间的称呼都用外号,以至于我也只会念他们的外号。
我左手边的男孩儿道:“我叫张海楼,他叫张海侠。”
张海楼明显比张海侠要活跃很多,脸上的表情也更丰富,对我笑的时候,带着几分讨好,但张海侠就腼腆一些,没有出声。
比起两个男孩儿的喜悦,我的心情就很难平静了:“再说一遍?”
张海楼和张海侠互相看了看对方,又看了一眼张海琪,才对我开口:“我叫张海楼。”
“我叫张海侠。”张海侠也开口。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简直不敢相信。
我对张海侠的信息所知甚少,他的档案只有一张纸,上面仅有这个人的基本信息,以及死亡年月。可是张海楼,他就像张海琪一样,是张家的传奇,也是南部档案馆的负责人。
尽管张海楼的资料也没有事无巨细,但他到底还活着,我小时候甚至见过他,那种感觉是很复杂的。
我纹身的来历就跟这个人有关,10岁生日那年,我见过张海楼弄蛇的模样,他穿着白色的衬衫,衣服内里缠着一条翠绿的毒蛇,他拿蛇逗我,因为蛇有剧毒,我父母立刻把我抱开了。
我当时觉得很新奇,对蛇突然有了独钟的情绪,后来在选择纹身图案的时候,便选了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