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事关联上了裴珩,屈梦成绝不敢吱声。
“这事我是没法帮到二殿下,不过……”屈梦成想了想,微微躬身,“不过吴兄近日颇为烦恼,殿下可以关注些。”
萧知遇仿佛起了些兴致:“怎么个烦恼?”
“殿下可知年中的肃州大旱?”
萧知遇点点头。
当时肃州大旱,闹了饥荒,州官赈灾不力民不聊生,压了两月才被捅到京师,皇帝震怒之下查办了肃州刺史。
“这位革职的肃州刺史,不巧便是吴家的旧识,有位外甥女做了吴尚书的妾室,”屈梦成叹了口气,似乎意有所指,“说来也困恼了吴尚书一阵,就怕这位刺史求上门。”
萧知遇眉梢一动,想起那日酒楼上吴飞谭隐约流露出的灰败神色。
他笑道:“确是困恼之事,听闻明年工部还要为父皇办许多要务,但愿吴尚书能振作些,全力而为。”
屈梦成闻言目光闪动,低下头去。
“此事是我的私仇,望屈大人莫要跟外人提起,无论任何人。”萧知遇道。
屈梦成连忙拱手:“那是自然。”
两人就此移开话题,拿着桌上的风俗志聊了会儿天,萧知遇正翻到一本有关徽州的,是陆贵妃的老家,他格外看了些时间,等茶喝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临走前他目光扫过旁边的矮架子,心里考虑着要不要讨了这系列书拿去烧了,又作罢。
屈梦成察觉到他的目光,犹豫了一瞬,送他出门时,忽然小声道:“殿下,我再给您提供一个消息。”
“什么?”
屈梦成的声音更低了:“最近长公主跟京中的夫人们要了好些名帖,似乎有意为郡主挑夫婿。”
萧知遇:“?”
这事为什么要特意告诉我?
他刚想附和那挺好的,就听屈梦成接着道:“郡主快嫁了,您还是有机会的!”
萧知遇:“……”
外面人对他和裴珩到底是有什么误解?!
进宝在下面闲得翻书,见萧知遇面色铁青下了楼,迎上去道:“殿下怎么了,是屈大人出言不逊?”
萧知遇连生气都没力气了,摆了摆手:“倒没有,只是觉得很多事好像没人解释得清了……”
坐上马车回宫时,他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除了那话本打得人措手不及之外,今日之行还算顺利。
他原就有意借机打探吴飞谭的底细,今日见裴珩夜追的事竟传了出去,便顺水推舟借个名头,横竖很多人眼里他和裴珩的关系不差——否则睿王怎会亲自出京追回——那他针对吴飞谭也算顺理成章,不惹人怀疑了。
他也不担心屈梦成向萧容深提起。
一来屈梦成无此必要,天底下恐怕没有人会比他更希望吴飞谭倒霉的了;二来萧容深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插手,五弟是向着宜明没错,但绝不会为了吴飞谭这蠢货,而得罪裴珩。
裴珩的凶名还挺好使的。萧知遇忍不住想。
旧疾
待到年底祭拜皇陵,文武百官都要到场,萧知遇天还未亮便起了身,换了极为隆重的衮服,出门时发现自己来得早,裴珩还未到。
仆人们扶着他上了车辇,给车里支了炭盆,便又在外忙碌。这辆车辇比平时用的更为宽敞华贵,他独自在车内靠着小憩,没点案上的灯。过了半晌几道匆忙的脚步声往这边而来,只听赵诠问道:“皇陵路途遥远,来回奔波,世子可要带些糕点?”
萧知遇方才出东院时,阿努也要给他准备些吃的,但他没这心思,加上他作为皇子,等到了朱雀门,便要改同天家的车驾仪仗一道走,无需带这个。
裴珩也无心思,说道:“不必。”
却又忽然顿住,好一会儿才道:“那便捎带些。”
赵诠连忙道:“是,厨房那边已经……”
“不要王府厨房的,去外边买更快。”裴珩打断道,似乎还想了想,“去南集那家……”
之后声音压低了吩咐,萧知遇听不分明,他只稀奇裴珩何时对外面的糕点起了兴趣。
很快车辇一晃,是裴珩上了车,帘子一掀,裴珩便顿住,两人面面相觑。
昏黄的灯光从外洒了进来,照亮萧知遇半张脸,车外的赵诠见世子动作停住,于是抬起灯笼,望见了车里的二皇子。
“啊,殿下已经到了?属下正想去东院迎您呢。”
裴珩矮身进来坐下,外面悬起了灯笼,车门合上,车辇和随行的仆从在马蹄声中开始前行。
不知怎的,萧知遇总觉得裴珩似乎不自在,他便也跟着不自在,一路无言到了朱雀门,等了片刻,天家仪仗到了,他被赶来的进宝扶下车,往父兄那头过去。
车队浩浩荡荡去往皇陵,文武百官俱都到场,祭典开始,同时宣布年节后,皇陵要大修。
皇帝在上首祭天地,太子与几位皇子在下首,宗室王卿再次之,随典仪官赞引几度跪拜。
皇陵里躺着列祖列宗,陆贵妃的园寝远在另一边,萧知遇还挂念着。待到仪式完毕,他跟皇帝请示:“孩儿想去贵妃那儿说说话,父皇且先起驾回京。”
皇帝没为难,允了。
他带了进宝去往贵妃园寝,这身行头不便行动,他路上趔趄好几回,于是先去了庑房打理,进宝帮着他除下沉重的冠,见发髻散了,又拿发带束好。
到了享殿,里头烟雾缭绕,有人祭奠,正是祀丞郑为敬。
郑为敬见到二皇子,慢吞吞施了礼,仿佛不相熟一般,带了两个礼生去其他地方忙活。进宝手里拎着食盒,是一碟碟的点心,一大早吩咐御膳房做好带出来的,都是贵妃生前爱吃的,摆在供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