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意思,就是怪王越打疼了鞑靼人,招致了人家的报复,所以叫‘开大衅于边’。
朱厚照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有这样的糊涂蛋?这一次应该没有人人说这么没出息的话吧?!”
弘治皇帝翻了一本奏疏出来拿到太子面前,“山东布政使黄文佑。近来,他已连上两道折子了。所说的也是戴珊之言,担心朝廷的旨意会惹来大祸,甚至不需多久就会引来小王子更大规模的寇边!嘿,他人在山东,比朕这个在北京的还要害怕。”
朱厚照:“……”
“父皇!儿臣请旨将此人抓起来!”
戴珊等人闻言,大惊失色,“殿下,不可!”
“有何不可?!”
戴珊语速极快,“黄文佑为人臣子,谏言乃是本分,何以有因一言不喜,便将朝廷命官捉拿下狱的道理?”
“非也!”朱厚照站起来很认真的说:“我要治的就是像黄文佑这一类的官员。朝廷的每一次大捷都是边军将士用鲜血和生命拼出来的,那一代人拼赢了,后世人拼不赢,难道就要说是祖宗们开了大衅?!照此推理,那先帝三犁虏庭,太宗皇帝五征漠北,岂不是开了更大的衅?黄文佑这封折子岂不是也连先帝和太宗皇帝也一并怪罪了?!如此没出息的官员,朝廷要之何用?!”
“此外,黄文佑这封折子竟然怪罪起了打了胜仗的将士,若是这样的官员不治,还任他们在朝堂上聒噪,传出去,岂不是寒了我大明将士的心?父皇又没有让他上前线,他在山东还要乱我军心。如此没脑子的官员,朝廷要之何用?”
戴珊心想,这道理还能这么讲?
朱厚照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会有‘只要听话一点,敌人就不会打我’的想法,这个歪风一定要刹住。
上次也是这个黄文佑,说什么阉党。
这种脑子比较死的官员,跟他这个太子是永远不可能对上路子的,早点拿下早点为好。
但戴珊似乎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殿下,如果以这样的理由捉拿臣子,那么我大明朝怕是有数以百计的官员都要被下狱问罪!”
戴珊本想说的重点是太子你这个抓人的理由实在不充分,因为大家都是这样,你较这个真那就没意思了。
说起来也算怼得狠的,再说直白点:那就是,太子你到底懂不懂朝堂啊?!
但也许是这个左都御史和太子殿下的交手少了,所以这样轻易的开口。
像是李东阳和谢迁一听他这个话就心中一沉,顿时觉得颇为不得体。
朱厚照果然脸色一变,“戴珊!你这话什么意思?!照你之言,这朝堂之上,该怎么办难道是看人数多寡的嘛?几百人觉得不对,那本宫就不对?真要这样,来个几百人逼宫,本宫这太子也还坐不得了?!”
李东阳和谢迁一声哀叹:说什么来着。
戴珊被这大帽子一扣,心中慌乱,跪下说道:“臣心中绝无此悖逆之念!臣只是在说……似黄文佑这样的官员,并无大错,他上此折也是一片忠君爱国之心,若是就这样抓起来,岂不令天下官员惊心?”
朱厚照道:“那么他惊了边关将士之心又怎么说?本宫三日前还收到边关军情奏报,此时王越正在和鞑靼人浴血奋战,朝中竟有官员说他开大衅于边。这笔账,怎么算?”
“启禀陛下。”李东阳这时候开口,“臣也以为殿下所虑为当行之举,值此边关战事未歇之时,黄文佑难脱扰乱军心之罪,不治则不足以告慰战死沙场之英灵。”
戴珊脸色一变,李东阳怎么和他讲相反的话?!
李阁老这份心思,也只有谢阁老能领会了,“臣,附议。”
他知道李东阳不是要和戴珊唱反调,这是为了救他,因为要是再争下去,太子估计会把戴珊一起给办了。
好在戴珊也不是周经的性格,没有死犟下去。两位阁老都这么说了,他有再多话也闷了回去。
皇帝一看还有这样的效果,心中对儿子驾驭大臣的能力更加觉得骄傲。只要是他一开口,这些人千百个不愿意也得照办。
“那便传旨吧,将山东布政使黄文佑捉拿进京!听候发落!另外……巴尔斯博罗特要入宫觐见一事……”
“父皇。”朱厚照主动请缨,“儿臣是储君,本就有接待外国使臣之责,加之那道旨意也是出自儿臣,这个巴尔斯博罗特便先让儿臣应付吧。”
皇帝一览众臣的表情,发现似乎是都没什么意见的样子,于是大手一挥,
“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