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溢了一案几,也毫不在意。
“他这是想把孩子留在自己和尚氏跟前养,不想让哀家沾手呢。”
陆怀并不完全信任她。
陶姑姑嘴唇动了动。
太后拦住她剩下的话,“你不必安慰哀家,哀家当年确实和罗太嫔一样。”
先帝生不出嫡子。
于是,那些苦药便一碗又一碗地灌进她的肚子。
没人会喜欢自己和当做姐夫一样的人诞下子嗣。
先帝又对这个嫡子疯魔般看重,所以等她被禁足几年放出来,重新将人领回跟前时,陆怀都已经长大了。
之后的长公主一事,更是让母子两人生分。不触及利益,两人还能扮演和睦相处。可一旦触及,假面脱落,内里那一面就会暴露出来。
雨势骤急,轰隆作响的雷声隐在浓墨云层里出低鸣。
陆怀尾滴淌着水,低垂的睫羽也挂上了雨珠。
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
被雨水打透后的衣料沉重贴在身上,泅染出一块深色血痕。
“陛下!陛下!”
见他头也不回地步入漫天雨幕,齐公公吓得魂飞魄散,一路举着伞跑的气喘吁吁,才终于追上。
“您千万保重龙体啊!”
少年不说话。
只将目光放在不远处被雨水洗成一条白线的檐瓦。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面庞滴落,他视野朦胧,周围雨声嘈杂,天地晦暗。
长公主被送回封地的第二年,就意外病逝了。
是他动的手。
但她勾结安王党羽,意图谋逆,原本就是死罪。
只不过因为她是先皇后的女儿,母亲长姐留下的唯一血脉。所以当初处置安王时,硬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可惜她回去后也不安分,小动作不断,有偏向宋党之疑。
为防事变。
于是,他将人除去了。
这不是他手刃的第一个血亲,但自那以后母后就一心一意吃斋念佛。
她是在赎罪。
他的罪孽。
愚痴之士造罪,其后罪业复增上而受剧苦。杀业最重,果报最苦。曾经的父皇认为他出身高贵有错无罪,而之后的母亲觉得他造了杀业。
“陛下、陛下!”
齐公公急的手足无措,忽然想到什么,赶忙说道,“您要是淋坏了伤口,明日尚妃娘娘见到会心疼的!”
天子屹立不动。
瞳珠却转动了下。
齐公公一看有戏,趁热打铁继续搬出人,“陛下,娘娘刚刚生产完,不宜动气。”
她今天见到他的伤,就有点生气。
陆怀薄唇微抿,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伞。”
“是、是是!!”齐忠忙不迭应着,将手里另一把伞递过去。
墨梅被灰白天幕下撑开,雪白的底浓墨的笔触,被雨水洗得分外醒目。颀长如玉的少年撑着伞,背影孤傲。
他走了两步,倏地回过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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