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猝不及防灌入鼻腔,杜元修脸色有些铁青,“你出门都不备银子的吗?”
他努力压下心底那股烦躁。
告诉自己,肖氏和尚氏不一样。她性子柔弱,单纯,是雪做的人。
既然自己已经同尚氏和离,再娶了肖氏。那往后夫妻敌体,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教。
最重要的是,她会一直倚仗他、依赖他、仰望他,不会像尚娉婷那样,他在她面前,总觉得自己不够高大……
肖云娘其实备了。
但她又不是尚娉婷那个傻子,掏心掏肺的好。杜家压根挖不出几个子,反倒得自己补贴。
在杜元修再度开口询问之前,她又弱弱地抢先一步说道,“夫君,银钱全在娘那里,交给娘亲自管着。”
视线终于从她身上移开,落在杜母身上。
“阿娘,我们要回去了。”
杜元修所任职位不高,每年俸禄就那些。大辰薪俸包括银钱、米麦粟布等实物,一年一结。
全交给家里了。
他暗示的很委婉。
杜母却像只被浇了开水的癞蛤蟆,差点从原地蹦起来。
“从前尚氏在的时候,这些活这些钱,可都是她一手包揽的,儿媳孝敬婆婆天经地义,我手里的银钱是要存着,以后留给金宝娶媳妇用的!”
她还是想让肖氏吐钱。
人搬过来那日,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肖氏带了两只足有半人高的大木箱,还特意雇了几个壮汉抬进门,重到不行的样子。
她就不信,里面难道还能全是衣物不成,即便能抠出半箱的饰,那也该值不少钱!
听到最后那句话,肖云娘眼神闪了闪,本来要劝的手默默收了回去。
三个大人加上一个孩子,站在雪地里大眼瞪小眼,似有路过之人投来注目礼。
杜元修额角跳了跳。
明明衣裳头都没有乱,但他就是觉得自己此刻无比狼狈。
尚娉婷嫁进门后,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里轮得到他操心?
如今一家子站在一块,竟连坐马车的钱都要互相推脱。
肖氏拿不出,杜母不肯拿。
两人都像铁头王八一样,互相死咬着对方不愿先松口。
杜元修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直直钉在这里,只能自己掏了。但他自己手头上剩的也不多。
原本打算留着上下打点,看看能不能找到新路子。
眼下看来,是存不住了。
想到这里,他沉默许久,心底终于压不住升起淡淡的悔意……
正好风雪渐小,他才要开口。
一把竹骨伞掀起殿前挡雪的毡帘,如横枝斜出。簌簌飞絮中,红梅缓缓绽开。
有乌素裳的女子立于伞下,美人面半遮半掩,寒风吹的两袖扬起。雪里温柔,水边明秀,不借春工力。
杜元修一愣,下意识喊,“芙蕖……”
“大胆!”来福虽没见过人,却认出来了,“竟敢直呼我们娘娘名讳!”
尚芙蕖也是蹙眉。
上次和杜元修见面,她还未及笄。两人接触不多,印象也停留在梳小姑娘双髻的时候,所以十分有限。
没想到对方竟这般不懂分寸,难怪会和肖氏滚到一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