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剑指处,一道蓝蓝的火光随着剑尖呼啸而出。梁道士随势腰身下蹲,站成马步,左手握着的铃铛举过头顶,手腕摇铃铛摇得更密集了。铃铛声顿时如千军万马的脚步声蜂拥而上,那气势,那场面,在梁道士的猛喝一声“着”字之下,有如利剑出鞘、离弦之箭,直奔祠堂大门而去……
大家眼看着梁道士耍出的气势和场面,以为这一招必然见效,都暗暗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次一定会把那东西搞定的,纷纷伸出手来对梁道士竖起了大母指。岂料梁道士这一招纯粹是魔术上的小把戏。平日那些子虚乌有的鬼事耍弄一下,混口饭吃不成问题。
但今晚是真刀真枪见一凶猛的东西来的啊!他自己知道起不了作用的,见大家对他竖起大母指,心里其实有愧得很,可最终斗不过内心里贪虚荣的弱点,自然而然地抱起拳来,对大家还礼。
这时,祠堂里的声音停了下来。大家静听一会儿,确实听不到有响声了,顿时松了一口气,热烈地鼓起掌来。梁道士自己也不禁愕然起来:不是吧?这样子都行?都是些抹磷灰在桃木剑上的小把戏来的喔,骗人眼睛不成问题,连里面那猛鬼也能销声匿迹?
梁道士正在错愕之际,那走近大门去贴近大门听声音的易军,却突然“哇”的一声惊叫,飞也似的从门边跳过来。慌张地喘着气说:“妈呀,那东西竟然往外偷看呢,刚好和它眼对着眼了。梁道士,你快些作法吧!”
易军刚说完,祠堂里沉静了好一会儿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还传出它急促的喘息声,以及发恶前的低声咕噜咆哮声。梁道士听得易军叫他继续作法,正想说另请高明的话,那农荣富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摇着说:“大师呀大师,快快作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农荣富如此信赖的请求,一下子就击中了梁道士的弱点。他话到嘴边的另请高明又不知被什么作怪了,竟然又吞回肚里去。先冲近祠堂大门去看清楚,那鬼魂有没有冲出来的意思和动作?没有!这才又退回来,造了个前马后弓势,高举铃铛,嘴里又喃喃有辞起来。
祠堂外的气氛很紧张,弄得大家刚放松下来的心又紧张起来。大家听见祠堂里乱响,有越来越急不可耐的焦躁迹象。梁道士那前马后弓之势也颤抖起来,桃木剑越舞越乱,看着就知道没有章法了。铃铛更是毫不掩饰他内心的慌乱和无把握。急响一下,突然停顿了下来,发现失态了,又摇起铃铛来,嘴里边“呜哇哇”大叫着,都不知他念的是什么。
里面那东西在大门里边磨爪子的“吱吱”声直透人的心头。比起我们平常用指甲划玻璃还要让人心里发寒!这爪子刮在供案的木柱上,真是到了震魂慑魄的程度。几乎一下子的功夫,大家都打起抖来。梁道士概莫能外,还抖到语不成句了:“律令老君急急如太上……”
都不知梁道士在念什么。但大家都抖得厉害,眼睛死死盯着祠堂里的一举一动。李莉还缩到易军的身后,抓着易军的衣服和他一起抖。这时,更惊险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团黑糊糊的东西站了起来。全身周围一条条的,毛不似毛,翅膀不象翅膀!更加显得得人惊!所幸的是,那东西又缩回供桌后面去了。
反而是梁道士的桃木剑不知碰着什么了,一下子就折断成两下。梁道士低头一看,自己都不明白,手里的桃木剑怎么就折断了呢?一时呆在了那里。折断了桃木剑,梁道士也觉得没有面子,呆呆出了一会儿神,露出了难为情的样子。但是,不要紧,这一刻没谁还有心去注意他,大家的注意力全被祠堂里面那只叫不上名字的东西吸引住,只要祠堂里显露出那东西往外走出来的迹象,大家就准备跑路。
但显然,里面的东西也不似想象般强大,站了起来又缩了回去。叫出来的“吱吱”声力度有限,听着倒有些象老鼠叫的声音。那声音虽然听着难听,但却显得很稚嫩,甚至听来有些像羊羔叫唤要奶吃的样子。
易军似乎听出了道道儿,低头凝思了一会儿,双手就搓来揉去的,不再有害怕的表情,只是在原地踱来踱去转圈子。朱继忠、树森、刘秀语、农荣富、李莉也有些醒悟过来的模样,都没有了先前的惊慌劲儿。
可梁道士不知就里,还在装模作样地念了叫,叫了念,抓着那半截子桃木剑,居然还能踏出舞步来。可祠堂里焦躁不安的响声却一直没有停下来。梁道士对着大门叫了许多次急急如律令了,就律令不了那东西安静下来。
梁道士这一个多小时里折腾得够呛,也被吓得半死,累得出了好多臭汗和冷汗,也没见有什么效果,看来折腾是白折腾了。
易军见这样子闹下去没啥结果,内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有点像自己猜想的那样。只是又不敢作最后定论。就悄悄地摸到祠堂旁边的窗口上。找些踮脚的石块,慢慢抬头往里看,只依稀看见有条黑影,缩在供桌后面在瑟瑟发抖!似乎很害怕的样子啰。
很快,易军就想到办法了。也不理这里在忙什么来着,急忙往何群英的家跑去,拿了手电筒又往祠堂那边跑来。
接着,一切都将大白于天下了。那个结果啊,完全大出村民意料之外!易军拿着手电筒往里一照,天啊!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蜷缩在祠堂供桌后面瑟缩着发抖啰!电筒光一往里照去时,那东西终于暴怒了,一下子把祠堂后面的小窗口捅破,人就飞身从窗户往外跳!
易军不知道祠堂里还有个小后窗,他手拿电筒从祠堂正门往里冲,进去后,听到一声跳落地声了,还以为怪物从上往自己身上跳呢。他几乎是自然反就地往一旁闪过。就在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判断出错了。拿电筒往供案后面照去,才发现后面有一个被捅破了的小窗口!
哎,真是一步之差谬之千里啊!等易军从祠堂里出来,再带着一帮子人往后面追去,只看见村子的后山,有树梢突然摆动的景象,知道那怪物已经逃上山上去了。正当大家感到可惜之际,突然……
大家刚从怪物逃跑中感到可惜而返回祠堂正门来的时候,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来自怪物逃跑的那个方向,而是来自远远的村口那边!
大家都说不上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把注意力放在了村口上的呢?
不知道。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易军还很奇怪,他返回身来到祠堂门口时,还想着村后山上的树稍摆动的事来着!怎么一下子注意力就转移到村口了呢?这时,村口树林子里有惊飞的几只鸟,扑腾着翅膀,慌慌张张地往天际上飞去的时候,还惊恐地鸣叫起来。
这一现象对易军来说,显得太神秘又诡异。出事的祠堂是建在村北边靠山脚下的小坡地,与村口一个南一个北,不仅方向相反,而且距离也远,却怎么会惊动到村口那边去呢?
起初,易军还以为自己多疑呢。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又不得不使他相信,村口确实很奇怪!因为那些被惊醒的夜鸟扑腾着翅膀往墨黑的天际飞去的时候,树林的叶梢头上,跟着发出了“哗啦啦”的树叶碰撞声。
今晚既热,又无风。月亮和星星躲在云层上面,大地就隐没在夜幕下。整体感觉是凝滞,不流畅。有一种落寞、荒无人烟的宁静。可在这样一种夜色里,夜鸟因何而惊飞?
听,仔细地听吧,一阵凌乱的、沉闷的脚步声之后,是一阵低沉的引擎低吼声。那种“普普”声阴沉,却是猛兽扑杀前的咆哮。如同躲藏在草丛里的狮子,碰上了入侵地盘的外来狮子准备战斗时发出的威胁声一样。
果然,一阵喷气声之后,有神秘的机械噪动声逐渐远去。
这深更半夜的,有谁吃饱了撑开车跑来阴沟村?
莫非他们与祠堂里逃跑的怪物有关系?
今晚这一连串的鬼事、怪事,还真把李莉吓坏了。她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处处充满危险、诡异的地方,苏芝兰恐怕是逃离得追捕,也会被这个村子里的恐怖事件吓得受不了!只怕日后找得到她时,她已经不似人形了。
李莉把自己的担忧对易军说出来。不料易军一点都不担忧。他好象仍然心事未了,一路回何群英的家时,都在想问题。他头低着,眼睛只顾看着电筒照得见的前面的道路,神情木讷而麻木。
这下李莉不高兴了,对易军道:“喂喂喂,你听到没有?这么恐怖的村子,难道你就不替苏芝兰担心的么?”
易军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村里所有的恐怖,都是苏芝兰制造出来的。祠堂里那只所谓的怪物,其实就是流浪到此的苏芝兰!而村口那些人就是追踪者,即段义那一伙人。”
“啊!原来你早知道了啦?”
“也算是吧。何群英对我耳语时说她见过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抢村里小卖部的交费电话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