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低声音,小声在慕容灼耳边说:“你是外地来的吧,家里长辈都没跟你讲过?”
慕容灼连连点头:“是啊,我刚来的。”
她拉住景昀:“这是我姐姐,我们姐妹两个过来投奔亲戚,今天才到呢!”
景昀:“……”
她简直头大。
大娘见她们两个什么都不知道,十分有成就感地道:“两个小姑娘家上路,不容易哟!”
一千三百一十岁的小姑娘景昀:“……”
后年满两千岁的小姑娘慕容灼:“……”
慕容灼忍住对着大娘用路上学的别州方言喊一声大妹子的冲动,微笑着提示:“所以?”
“哦哦哦。”大娘反应过来故事还没讲完,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然后啊,那些个人证都死了,听说是被人一刀抹了脖子,那个血喷的满墙都是,官衙的衙役过来查看情况的时候,差点当场吓死过去!”
她朝人群中心的赵老爷努了努嘴,小声道:“都说那几个人的死和他脱不了关系。”
慕容灼问:“那虞州分殿和官衙都没查他?”
她这话一问,景昀和大娘都不乐意了。
景昀:“第一,虞州分殿在虞南城,本地传言传的范围再广,只要没有人直接向虞州分殿举报,虞州分殿很可能根本听不到消息;第二,他只是虞州分殿众多外围产业之一的供货商,和虞州分殿没有直接联系,虞州分殿都未必知道有这个人。”
大娘说:“小姑娘这就是你少见多怪了,哪怕全城人都怀疑是他杀的人,但是没找到确切的人证物证,难道官府能草菅人命,硬把他抓起来屈打成招?这种事只能疑罪从无,不能没凭没据把人给杀了啊,要是杀了之后发现人家没罪,那怎么赔命呢?”
两道目光同时投向慕容灼,慕容灼苦笑着举起双手承认错误:“不好意思,是我说错话了。”
另一边,在景昀和慕容灼听大娘说话的时候,赵老爷已经安抚住了伤心失态的妻子,扶着她上了马车,然后掉头回来,风度翩翩地朝医馆大夫致歉,赔偿了赵夫人护卫砸坏的桌椅,朝帮忙隔开赵夫人殴打赵公子的热心群众表达谢意,承诺会奉上谢礼,才登上车带着妻女离去。
女儿的试炼婚礼上闹出了这么大的笑话,全家上下丢尽了脸,换做寻常人理智出走原地发疯都不奇怪。赵老爷却依旧能保持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态度,这本身就很不寻常了。
大娘感叹道:“你说这赵小姐也真是可怜,过两天就要成婚了,亲娘在大街上把亲哥哥打得半死,婚事说不准就要黄了。”
这大娘还不知道,自己一语成谶。
第二日早上景昀和慕容灼起来,两人到一楼大堂里慢吞吞喝粥。景昀嘱咐慕容灼:“等喝完粥,我要出去一趟,虞州风俗特产不同,你可以自己上街看看。”
慕容灼问:“你去做什么?”
景昀说:“打听一下虞州东南方向有没有奇闻异事。”
慕容灼立刻反应过来:“在东南?”
景昀嗯了一声:“东南方,我现在对虞州的皇朝变迁、地形地貌不熟悉,去做些了解,你自己先去玩儿。”
慕容灼兴致勃勃地问:“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景昀想了想:“你知道怎么买灵石吗?”
“零食……不就在点心铺子里吗?”慕容灼给出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景昀再一次感受到了鸡同鸭讲的无言以对。她顿了顿,好在慕容灼迅速找回了正常思路:“哦哦哦,是那个灵石啊。”
慕容灼很诚恳地对她摇头:“不知道。”
景昀对此毫不意外:“是我忘记教你了,灵石一般有专门的交易点,我多年没去过了,等我今天出去找找,找到了带你过去看看。”
慕容灼连连点头,她拿帕子沾了沾唇,抱住景昀的手臂:“阿昀你真好!”
慕容灼只是缺少经验,并不是傻子,这一路上景昀有意无意教了她不少东西。两个姑娘孤身在外,不管是住店采买,还是交际谈吐,都是有很大学问的。更有比如寻找不对外开放的流通渠道,用最节省灵力的小法术发挥出最大效果,这些都是玄真道尊年轻时多年历练积累下来的经验。
诚然,凤族尊贵的王后殿下等闲用不着这些技巧,但谁能保证永远用不上呢?慕容灼很领情,觉得景昀虽然口口声声说请她下来帮忙,但实际上对她的提点就足够报酬。
景昀先提醒她:“很多年了,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找的到,如果找不着或者太浪费时间,我们就不去了。”
慕容灼高高兴兴答应下来。
喝完粥,二人各自分开。
景昀沿着长街向前方走去,微风吹拂过面颊,云罗随着风而轻轻颤动。
她看不见,却能凭借神识感知到身旁发生的一切。
年幼的小童大笑着跑过;路旁的摊贩和顾客拉拉扯扯;面团浸入油锅嗤啦一声响,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一对夫妇拌着嘴走过,只是为了争执家里那盆蝴蝶兰该谁浇水。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一间点心铺门口,小女孩的声音又甜又脆,央求爹娘给她买上一包糖莲子。
景昀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年幼的纯华在山下路过点心铺的时候,也是恋恋不舍地站在旁边,看着排成长队的人群想要一笼金乳酥。
那时候景昀很不理解,她自己虽然为人师尊,却并不懂小孩子的心思。道殿里奇珍异宝珍馐美味数不胜数,为什么偏要在点心铺外排长队买点心?
纯华左手牵着她,右手拉着师兄的衣摆摇晃恳求,像棵扎了根的小树站在原地不想走。路人善意地笑,说小姑娘馋成这样,当爹娘的就给她买吧。
到最后,还是江雪溪像个普通人一样,在队伍末尾排了半个时辰给纯华买了笼金乳酥。
而景昀带着纯华,在点心铺对面的酒楼吃了半个时辰,等金乳酥买回来,纯华已经吃不下了,却还是很小心地拎在手里,另一只手牵着景昀,走在景昀和江雪溪中间,左顾右盼张望着从来不曾见过的中州风光。
景昀的唇角倏而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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