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容璧拱手回话道:“是奴婢服侍不周了,请王爷恕罪,奴婢奉王妃的命,去看了铺子和庄子。因着是温泉庄子,没有什么出色的出产,只尝了他田庄上晒的茄干瓜干,觉得还行,便带了一些回来,明儿细细呈王爷、王妃。”因穿着男装,她便也只行男子的礼,却落落大方,毫不怯场,又为着眉目俊秀,口齿伶俐,衣着也甚是讲究,倒如世家小公子一般,雍容清贵。
&esp;&esp;郭恕己眉毛微挑,微一点头,并不在意她开什么铺子,只道:“王府也有不少庄子,出产不错的,若是想吃什么野味,也有养着的,尽可和王府管家开口。”
&esp;&esp;容璧恭敬道:“谨遵王爷钧命。”
&esp;&esp;郭恕己点了点头,仿佛只是随意问几句,不再追问,迈步便走了。
&esp;&esp;容璧躬身等王爷走了,才进去向弋阳公主细细禀告,弋阳公主问她:“我是想着你擅做饭菜,便开个食肆很可以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esp;&esp;容璧道:“奴婢看了那附近医馆、药铺颇多,且都是玄武城最大最有名的医馆了,想来路过此处的客人,也大多是来看病抓药的,不若在附近开一家药膳铺子,奴婢在宫中,也侥幸学了几样药膳方子,如果公主同意,奴婢想试试。”
&esp;&esp;弋阳公主含笑:“药膳铺子?确实不错,那就备起来吧。”又凝视了她一会儿道:“你这么急着定下来,是担心元钧回来又有别的主意吧?”
&esp;&esp;容璧面上微热,但仍大方回道:“公主交代,自然需得尽快答覆。”弋阳公主道:“不必担忧,阿钧对这些没兴趣,你爱做什么,只管放手做去。”
&esp;&esp;容璧知道这原是弋阳公主御下收服人心的手段,但终究还是感觉到了喜悦,不必拘在后院谨小慎微服侍贵人,这已经是她能争取到了最好的局面了。
&esp;&esp;冬蛰
&esp;&esp;京城刚刚下了一场大雪,后山的竹子被雪压弯,晚上辟啪响了一夜。
&esp;&esp;元钧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风景,函宫原本偏远,又是幽禁之所,草木无人修饰,原本一片衰败清冷之态,如今落了厚厚的雪后,反而显得清净悠远。不远处的寒水沙洲上,有白鸟穿行于鹅毛大雪中,蹁跹清冷,并无一丝畏寒之态。
&esp;&esp;“谋事在人,锲而不舍;成事在天,却又绝不怨天尤人——衡之,要忍。”
&esp;&esp;那在小宫女身体里射出三箭亢奋的热血已冷却,曾经落在手背的弋阳公主的滚烫泪水触感仍在,姐姐交代过的话也尚在耳边,他却又已回到了属于他的牢笼。
&esp;&esp;元钧转回坐回炕上,炕烧得不算热,想来是要节省着炭用,要不是容璧整个炕上铺满了温暖柔软的虎皮,这还是从前父皇赏下的,也不知小宫女是怎么指挥着仅有的粗使内侍们找出来,舒舒服服包了边铺上,又垫了无数个垫子,刚好托着他的腰,给人一种放松感。他靠在炕上看着炕桌上铺着的纸张,小宫女写过的字还在那里,很显然是临摹自己的字,宽大的炕桌一侧还放着她看过的书,里头夹著书签子,却是一本春种的农书,里头还折着一张雪浪纸。
&esp;&esp;他慢慢打开雪浪纸,看到画着的却是函宫的地形图,每一处都圈上了,在一侧用蝇头小楷写着“韭菜”、“瓜藤”、“紫藤”、“菘菜”、“菠菜”、“扁豆”等等作物名称,想来是已打算好在这函宫里种瓜锄豆了,这小宫女,倒是认真要在这冷宫里经营一番。只是如今雪已下了,土地冻结,一切也都只能待到开春,他慢慢又将那张纸折回,不得不说,他到函宫内,尚未注意过这函宫内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也未曾留意身边人的去留。
&esp;&esp;是这位心思缜密的绝色宫女,柔软细腻地将人手理顺,安排衣食住行,又详细地对函宫内部署,不过几日,已将这生活安排妥当,可以说极是个闺阁中的大将
&esp;&esp;几上摆着沉黑无光的端砚,内侍早已替他磨好了墨放着,三九寒天,墨水不冻,一侧笔架上是上好的湖笔。哪怕他被囚禁,曾经用过的笔墨纸砚,仍然是最好的。他拿了笔,慢慢地蘸了墨水,续着那张未临摹完的桑皮纸,慢慢写了下去。整张纸看着墨迹斑斓,大概只有自己才分辨得出那些是自己写的字,哪些是小宫女写的字。
&esp;&esp;前朝却是刚刚完成了一系列的年前的各类祭祀活动,辍了朝封了印,宫里举办了盛大的宫宴宴请三品以上重臣勋贵。祥和正殿上宝烛辉煌,满堂紫朱,簪绂焕然。大臣们却也都偷偷看着平日里皇上龙椅之下摆放着的次席,从前那里都是太子坐着的,如今却是皇次子元桢坐着,他今日一身杏黄色皇子服,面色光耀,眉目自带着洋洋之色。
&esp;&esp;弋阳公主远嫁靖北,皇太子被勒令禁足读书,帝心似渊,雷霆手段,这些日子朝堂暗流汹涌,却无人胆敢猜测当今皇上的心思。
&esp;&esp;酒过三巡,元自虚看着翰林们写的颂圣诗,花团锦簇,天下太平,笑了声道:“今日这熊掌不错,赐一份酒食去给太子,嘉赏他最近静心读书,好学上进。”
&esp;&esp;大殿内也静了一静,立时便有殿前内侍上前接了口谕带了酒食出去不提。元桢到底还年轻,脸上僵硬了一会子,才笑着道:“父皇慈爱,大哥一定感恩戴德。”
&esp;&esp;元自虚笑道:“你也该历练历练了,等年后开衙,你去礼部那边历练一下,办上几个差使练练手。”
&esp;&esp;元桢大喜过望,连忙上前致谢。
&esp;&esp;元自虚居高临下看着元桢喜盈于眉,其他皇子目光里压抑着对权力的渴慕,宴上大臣们畏惧又疑忌,心中畅快,掌握生杀大权的澎湃权力欲在他的胸中鼓胀,给他带来了至高无上的喜悦和快乐,这就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天子之权,雷霆雨露,皆为君恩,这才是天子!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