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以前对待罪人恶徒,不都是这般处置吗?甚至狠上十倍百倍……”辛年不解,京纾却没作声,于是他抬眼望去,看见京纾眼底的东西。
凶欲。
辛年浑身一颤,下意识收回目光,他从未在京纾的眼中看见这种可以说成是有颜色、有形状的情绪,哪怕是恶欲。
“放两只鸟盯着徐篱山。”京纾说,“我要注视他的一切。”
辛年领命,拿起药碗出去了。
屋里安静下来,京纾坐在桌边,面色冷白,像尊沉默的厉鬼。
*
徐篱山回到祠堂,守门的小厮还坐在地上睡,他便伸手将人戳醒。
小厮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嘴角一串哈喇子,揉眼蹬腿时把徐篱山的脸看清了,还很不清醒地喃道:“美人儿……”
得,这是做春梦了。
徐篱山一巴掌拍上小厮的脑袋,明知故问:“你怎么敢打瞌睡?”
“啊……”小厮猛地惊醒,脑袋欻欻左右一转,待看清此处是哪里后,脸色唰地白了,立马起身作揖,“小的不该冒犯六少爷,不该偷懒,您饶命!”
“我又不稀罕你的命,饶什么饶?”徐篱山说,“下次注意点吧,管事马上就来了,要是被他看见你在这儿偷懒,你免不了责罚。”
“小的记下了,多谢六少爷。”小厮直起身子,感激涕零地把“跪了一夜后面色苍白、弱柳扶风”的六少爷送走了。
徐篱山回到汍澜院,猗猗小步跑上来嘘寒问暖,他一一答了,说:“早膳备好了没,我饿死了。”
猗猗说:“已经在桌上了,水也打好了,奴婢先伺候您洗漱。”
“不用,让柳垂来。”徐篱山说完就进内室洗漱,换了身干净的里衣,柳垂替他的脖颈、手腕上药包扎,再往脖颈上戴一圈狐毛风领,遮掩痕迹。
随后,徐篱山披上外袍去外头用饭。落了座,他往院子里扫了一眼,说:“这院子只有你一个小丫头吗?”
“不是的,还有一个管事嬷嬷、五个婢女,六个小厮,分别负责不同的活。”猗猗替徐篱山布菜,“少爷,您尝尝这个,正新鲜的时蔬,可脆爽了。”
徐篱山吃了一块,觉得没有以前在安平城吃过得好吃。过了会儿,他说:“这些仆人都是原本就在院里的?”
猗猗摇头,说:“汍澜院先前空着,只需派人日日打扫就好,无需有人。现在您回来了,管家便拨了我们给您。”
“哦。”徐篱山舀了勺粥,晾着,“我方才从别的院子经过,大家都起来忙活了,怎么唯独我的院子安静如鸡?还是说管家专门教了你们别的规矩,只对我的汍澜院使?”
猗猗慌忙放下筷子,跪地请罪。
“你没错,错的是些没规矩的东西。”徐篱山手中的勺子碰上碗沿,“啪”声一响,“拿名册来,一刻钟内我要看到名册上的所有人,少了谁,我就打谁。”
“是!”猗猗慌忙去了。
柳垂从屋外进来,说:“这些人惯是拜高踩低,说不准还是奉命让你难堪。可我们只是暂住,何必多费唇舌?”
一开始,侯府中人想必没把这位头一次回京的六少爷放在眼里,他还不如中午吃的一道菜要紧,直到他住进汍澜院的消息传出来。
——汍澜院是早些年修的,不要富贵华丽,要清幽雅致,这可比前者还要花心思。听说里头的好些家具器具还是文定侯亲自挑的,没让谁住进来过。起初,府中人纷纷猜测是自家侯爷在外头看上了哪个知书达理的美人,要纳回来当心肝,可一直没动静,众人也就渐渐地不再猜测。没想到如今六少爷刚回来,竟然入住了汍澜院。
难不成这院子原本就是侯爷修给小儿子的?侯爷早就有让小儿子回京的念头?只是没由头?
一夜之间,府中人心绪浮动,要知道不受重视的庶子和得家主看重的庶子可是截然不同的。
柳垂猜测,这堆下人里,免不了别的院子新派来的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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