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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司杏,等等我和你一块儿。"我扭头,她抱着一床被子,脚下还有一个小小的火盆。我走过去帮她拿了火盆,边走边问:"二娘这是要给谁送去的?"

"给你。"

"我?"

"少爷怪我昨天带你出去受了风,冻着了,秦郎中说你要注意保暖,少爷就吩咐我了。"我愣住了,这君闻书咋什么都知道?秦郎中说的时候他明明不在啊,他倒细心!李二娘像看透了我,"少爷是个好人,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好。少爷有他的苦衷,你也不能由着性子瞎想,毕竟我们做下人的,有个好主子对我们,已经阿弥陀佛了。"看着李二娘一副正经的样子,我故意打趣她,"二娘,这样说来,我是你的下手,那你不是我主子了?我是不是也要念阿弥陀佛了?"

"贫嘴的丫头!"二娘打了我一下,"不过司杏啊,二娘也看得出来,你心地善良,不像府里那几个丫头,要么争尖儿要么争俏,不顾别人。二娘一辈子没个亲人,你若真觉得二娘对你好,二娘将来老了,你能看望着点儿,我就真的要念阿弥陀佛了。"我一下不知说什么好,在我的印象中,二娘是个能干的人,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在我面前流露感情。再能干的人也终有老的一天,年轻时翻江倒海,老了也不得不退出江湖,守着灯儿过日子。富贵人家不怕穷不怕病,只怕冷清,更何况我们这些一辈子穷苦飘荡的人呢?作为下人,我们不能有自己的喜好,不能有自己的想法,甚至不能有自己的家人。君家所给我们的,只是暂时的一个居所和几顿饭而已,真到老了,我们又何所依呢?二娘靠我,我又靠何人?我抬头望着二娘,她并不看我,只是沉默地拿着被子往前走。我腾出一只手,无声地紧紧握着她的手。

小年到了,我仍然咳嗽不止,只是身上觉得轻省了些。早上君闻书刚起床,夫人就派培菊过来传话说明年小姐要出阁,一家人再团聚甚难,要小姐少爷往临松轩过小年。

送走了君闻书,我们五个轻松了许多。因着过节,李二娘也到内厨房忙去了,于是锄桑便蠢蠢欲动地怂恿我想点玩儿的。琅声苑没有别的好处,就是地方宽阔平展。鉴于上次的经验教训,有痕迹的玩法是坚决不能再要了,要玩就得玩不能让君闻书找着蛛丝马迹的。我想了又想,决定就地取材--击木戈儿。

所谓击木戈儿,是我前世从一本书上学来的。很简单,打法就是把一段硬木两头削得尖尖的,做成戈儿,一头搁在另一段粗木头上。击者手持木棒,猛击悬着的一头,然后跟着戈儿飞的方向跑,在戈儿落地前,要准确地跑到戈儿将要落地的三步以内,否则,仍然退回原位,最后以击的远近论胜负。

击木棒最省事,马球门被拔了,球杆还在,把前面的扁头去了,立刻化腐朽为神奇地变成击木棒。锄桑闻言大喜,拉上看榆、栽桐去做戈儿,侍槐觉得这个玩法听起来没什么风险,也不遗余力地参加改造击木棒的行动。五人同心,其利断木,太阳才爬上来一点点,我们已经装备齐全了,一个个跃跃欲试。

戈儿这东西看似简单,但击的时候要用巧力,把握住劲道的方向,否则会弄得不是戈儿贴着地皮转,就是只往空中飞而并不走远。要击得准,又要跑得准,绝非易事。我因病不敢多跑,先示范了一下,四人便开始各显身手。只有我穿着棉袄,搬了凳子倚着墙根看他们打。不一会儿,四人已经满头大汗,成绩各有不同。锄桑最愣,劲头十足,打得戈儿乱飞,却总是跑不准地方,四人当中,数他落后;侍槐偏稳,跑得准地方,却不敢放手打,成绩居二;没想到年纪最小的栽桐却成绩不俗,稳中有劲,得了第一。我暗自点头,栽桐这孩子,假以时日必能成器。

吃了午饭,四人接着玩。侍槐到底年长,慢慢地追上了栽桐,只有锄桑远远地落在后面,急得他冲我大喊:"司杏,快来帮帮我啊!这个……眼看我要当乌龟了!"

我扑哧笑了,琅声苑的这些小厮,人都不坏,数锄桑最为直爽,看他急得原地蹦高儿的样子,我也有点儿不忍,加上他一直在叫,便慢慢地走过去,打算帮他打几杆,顺便也对他进行回炉再教育。

我一边打一边示范,锄桑眉开眼笑起来,我再要来一杆的时候,他抢了木棒要自己打。呼的一声,许是锄桑憋得太久,这一杆下去,戈儿如弹子般飞了起来,我们五人一齐仰头眯缝着眼看那戈儿--只见它径直飞出了门口,然后听见哎哟一声,有人在惨叫。

糟糕,我们面面相觑。侍槐第一个放下杆儿跑出去,看榆、栽桐立马跟上,只有锄桑在那儿发愣。

"司杏,闯祸了。"正不知说什么好,侍槐引了一个人进来,丫鬟打扮,额上流着血,定睛一瞧--是引兰!我跑了过去。

引兰眼泪汪汪的,见了我便开口:"姐姐来了!谁?哪个干的?"锄桑犹犹豫豫地走了过去,低着头,却并不说话。

"你……你叫什么?"真叫一个绝,我心想,论年头,我来都快四年了,锄桑、引兰都不比我进府晚,君府里的下人并不多,但就这么几个人,却还不知道叫什么。一个府里的,君家也真做到了老死不相往来。

"引兰,这是锄桑。我们几个正玩儿呢,谁想你来了,早知你来,我们也不玩儿了。"侍槐赔笑。

"哼!"引兰瞪了锄桑一眼,"你呢?你有什么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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