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切地说,是一本剑谱。
是的,当他拿在手中,翻开几张泛黄的书页,这才愕然现,这竟然是一本剑谱!
绘制这剑谱的人,显然画功不精,下笔间有些粗陋,他画着一个看起来有些滑稽的小人,手持长剑,使出一招一式,旁边还记录着详细的功法口诀。
虽画风简陋,但招式却一目了然,行云流水,每个动作都记录得十分清楚。
越无咎翻看几页后,脸色越来越不对劲,他猛地又往下快翻了几张,直到翻到那最后一页。
少年终于瞳孔骤缩,倒吸了口冷气,捧着剑谱的手霍然颤抖起来,整个人犹如被雷劈了般,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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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剑谱,这剑谱上画着的,竟然是他越家代代相传的剑法,不,更准确来说,是他越家早就失传的下半部剑法!
他之所以能认出来,皆是因为越家剑法太有“特色”,独具一格,那些剑招凌厉强劲,步步递升,更有一些标志性的独特招式,他再熟悉不过!
越家世代护国,剑法闻名天下,凌厉强劲,却偏偏只有半部,另外半部早早失传,这成为了每个越家子弟心中的遗憾,毕竟这般精妙的剑法,只能学习半部,实在太可惜了。
可因为这剑法实在厉害,哪怕只习得半部,越无咎也依然武功卓绝,难逢敌手,一人一马一剑,无所畏惧,随父出征,荡平沙场。
他年少不羁,意气风,曾做梦都想找到另外半本剑谱,好习得完整的越家剑法,了却心头遗憾。
为此他甚至不惜花过重金,在四海八方内调查找寻,奈何寻遍天下也始终没能找到另外半部越家剑法。
及至父亲谋逆一案震惊朝野,越家满门获罪,他也带着自己的妄心长剑被流放到了云洲岛,这个执念便只能压在心底,再不奢求能够实现了。
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竟然真找到了那下半部越家剑法!
踏破铁鞋,万般难觅,这剑法竟然就藏在云洲岛之上,藏在这座地下秘宫的壁画夹层里!
原本还在腹诽这绘制剑谱之人,画功不精,下笔粗陋,哪晓得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他竟然冒犯的正是自家先祖!
越无咎捧着剑谱,赶紧念念有词道:“老祖宗,有怪莫怪,有怪莫怪,您这画技特别好,是小儿愚钝,有眼不识泰山,冒犯您老人家了。”
说完,他又按捺不住内心激动,扬起手中的妄心长剑,剑眉一挑,笑意飞扬:“妄心啊妄心,从今日起,你又得陪我早起晚练,寒暑不休了。”
——
云城,青林苑,大殿内檀香缭绕。
宛夫人坐在帘子后面,脸色青白,殿中跪了一地的白衣侍女,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直到宛夫人那冷冰冰的声音自帘后传来:
“胡闹,是谁告诉阿笙我半夜奇毒作之事的,他一大早又出城做什么去了?”
大殿内噤若寒蝉,好半晌,跪在最前面的一个侍女才怯生生地道:“夫人恕罪,是奴婢不小心说漏了嘴,少主担忧夫人的身子,奴婢只是想宽慰他罢了……至于少主出城,他说是要去教训牢里关着的那个赤奴战俘,替夫人狠狠出口气,其实少主对夫人,当真是一片孝心,他将夫人看得比什么都重……”
“住嘴,不必再说了!”
帘子后面,宛夫人一下捂住了心口,她额上冷汗渗出,咬牙道:“日后我的事情,一句也不要再跟他透露了,听见了吗?”
“是,夫人。”
满殿的白衣侍女齐声应道,那为的侍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急于“将功赎罪”般,说点宛夫人想听的消息。
“对了,夫人,少主离开时说了,他马上就会回来,还会带着上次那个神医来给夫人看病,就是夫人上回问过的那个小姑娘,她应当这一两日就会随少主入城了。”
这消息果然令宛夫人神情一怔,她坐在帘后,又缓缓从怀中摸出了一颗糖,那正是上回施宣铃留下的,她垂下眼睫,久久凝视着手心的糖果,若有所思。
说漏嘴的侍女因为自己的灵机一动,并未受罚,待到满殿的人退下后,宛夫人这才起身,一步步走入寝殿深处,扭动机关,在暗室里显露出了一个沉重的铁箱——
那箱子最上面放着的,正是宛夫人的那把挽月神弓,可其实,这铁箱下面还有一层,宛夫人拿开了那把挽月弓,看向了铁箱最底部,那里深藏着对她至关重要的另一样东西。
灯火葳蕤,她长睫微颤,终是伸出了手,轻轻抚摸了上去,不觉间便泪光闪烁,眼前模糊了一片。
“多少年了,我在这岛上孑然一身,画地为牢,上天垂怜,竟还能让我遇见……从青黎大山里走出来的族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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