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但她看上去像是——要怎么描述呢?
&esp;&esp;他没有接受过完整的中文文学教育,在母亲那里始终是文盲。要绞尽脑汁,才终于想到怅然若失这个词语。
&esp;&esp;她似乎正在。
&esp;&esp;一个才在他身下和他亲密无间的女孩,转眼间在他身旁,安静陷入她的失落。
&esp;&esp;她自己的失落。
&esp;&esp;他突然开口:“吃什么?”
&esp;&esp;“早茶。”商忆回过神,“我喜欢吃这家的……虾饺。”
&esp;&esp;“之前有北方的网友问,怎么我们这里一天到晚都喝茶。”她低着头笑一笑,“他们不知道早茶具体是什么。”
&esp;&esp;“你之前是……哪里人啊。”
&esp;&esp;她很小心地看他一眼,然后问出来。
&esp;&esp;这座城市没有什么原住民。
&esp;&esp;“宁波。”
&esp;&esp;季允之补充:“浙江。”
&esp;&esp;“我知道这座城市在浙江啦。”商忆还是低着头,没有看他,“改革开放那时候,你家里人来的吗?”
&esp;&esp;“嗯。”
&esp;&esp;商忆揪一揪已经换过的床单:“你爸爸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吗?”
&esp;&esp;“对。”
&esp;&esp;他打开游戏,随口答了。
&esp;&esp;商忆松一口气。
&esp;&esp;霜姐姐一点都没有说错。
&esp;&esp;前两天吃饭,于霜震惊于她连季允之父母的职业都要靠百度百科才得知,至于具体的家庭情况,百科没写,她就一无所知。
&esp;&esp;“他不跟我说这些的。”商忆连连摆手,“我们不是这种关……”
&esp;&esp;“什么啊。”于霜灌一大口啤酒,恨铁不成钢,“他不说,是因为他就发自内心认为‘我爸妈干嘛关你们什么事’——这个‘你们’不是特指你,指全世界。也不指他父母这一件事,基本包括他所有的事,他就是真的真的觉得都不关别人的事。你明白吗?”
&esp;&esp;商忆戳一戳土豆:“那该怎么办呢?”
&esp;&esp;“直接问啊。”于霜语气激动起来,“别人问,他可能是会觉得对方神经病。你问他,他只会觉得,单纯就是‘被一一提了几个问题’。既然你问了,他就答。你信不信?”
&esp;&esp;商忆听着游戏声音,第一次感到于霜是如此正确。
&esp;&esp;她决定再尝试一次:“你上回给我看的那个表妹,她在哪里读书呢?”
&esp;&esp;“港大。”
&esp;&esp;季允之专心打游戏,一边问她:“艺术史。这是人学的东西?”
&esp;&esp;这是绝大部分人根本没有资格学的专业。
&esp;&esp;记得达芬奇、拉斐尔和米开朗基罗的女孩,未必人人都会去意大利。
&esp;&esp;而更多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关心文艺复兴。
&esp;&esp;油费和水电涨价,猪肉和青菜质量,能不能不要调休,就足以比所谓永恒的艺术更令人动容。
&esp;&esp;但他永远不会明白的。他妹妹也不会明白的。
&esp;&esp;商忆无声地笑。
&esp;&esp;第二天下车前,季允之叫住她。
&esp;&esp;商忆回头。
&esp;&esp;他把信封递过来,这次没有用扔的:“拿着。”
&esp;&esp;季允之喜欢她当面打开礼物。
&esp;&esp;商忆就打开了,但还是银行卡,不太明白:“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