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减速,缓缓停在别墅门口,时屿的视线从平板中抬起来,只手摘掉眼镜,轻阖上眼揉了揉疲惫的眉心。
乔治先一步下车,走到后排打开车门。
车窗外风卷残雪如利刃般呼啸而涌,吹起了时屿额前的碎发,漆黑暗纹皮鞋踩在雪地里,他抬起头,颀长的脖颈白到几近透明。
有轻薄的雪花落在他发红的眼尾,随即化开。
他视线落在别墅的庭院里,眸略微眯了眯,淡道:“院子你找人打扫过了?”
小区四处都是被厚雪掩埋的景象,而时屿家铁制栅栏后的别院里,门前一片肃清,一路蜿蜒到玄关门的青石板石阶上,只残留着薄薄的水渍。
乔治回眸看了眼,皱眉纳闷道:“没有啊,可能是小区管理人员打扫的吧。”
时屿眉心微蹙,转头看了眼身后邻居家门口积簇的厚雪,心生疑惑。
乔治又笑嘻嘻道:“老板你别说,这管理人员还挺贴心的,看这雪天路多滑啊,石板上都结冰了,如果不清理多难走。”
时屿低敛下睫,手落进大衣口袋里,低道:“你回去吧。”
乔治微微欠身鞠躬,笑道:“老板明天见。”
时屿越过石阶路走到门口。
屋檐下两侧立着罗马柱,雪融化的水滴敲落在房檐的声响如雨打芭蕉。
时屿鼻息间呼出袅袅热气,刚想输入密码时,察觉到石柱旁侧下,堆着一个很小的雪人,大概有巴掌大小。
以细小的石子做鼻眼,干枯的藤条做嘴巴。
纤长的睫翼扫过眼t?睑,时屿稍愣了片刻,倏然刷的回眸,望向四下无人的街道。
夜色寂静,白雪纷纷扬扬。
握住门把手的掌心松了又紧,隐隐布满汗意,漆黑的眸子里泛着雾气,片刻,划过一瞬失落的情绪。
密码门响起滴滴的声响,门被打开,又重重地关上,倾灌的冷风被封锁在身后。
时屿有些疲倦地靠在门上,玄关口昏黄的灯光应声而起。
段京淮曾经也堆过这样的雪人给他,逗他开心。
浓密的睫在脸上拓下一道阴翳,他轻轻地敛下眸,嘲讽自己的矛盾和贪心。
发顶暖橘色的灯光如雾般散开,氤氲朦胧,像是夜归路上的照明灯。
暖橘色象征着柔软,明亮,希冀,如烟花粲然绽放。
时屿将头贴在门框上,茫然地眨了眨眼。
也不知当初装修的时候,自己为何要答应装这种颜色的声控灯,这一瞬的温暖根本不属于他,像个被谎言编织的梦,虚幻到一戳就破。
他静静等着,等着这灯光熄灭,然后弯下腰,换鞋。
换洗完衣物之后坐在沙发上,落地窗外的雪将整个客厅映得恍若白昼。
他没开灯,就这样打开电视,机械地调着一个又一个节目,垂眸时,扫到自己洁白的手腕。
腕骨上被烙印的吻痕已经很淡了,一如他们之间再次渐行渐远的关系。
他的确是为了段京淮,主动跟R&E的上级请示要调到君逸这个在国内市场上毫不起眼的公司。
他刚当上副总没多久,这种明升暗降的人事调动,令总部这边都发生了不小的动荡。
分明想到去招惹段京淮的后果,可他还是想要再靠近他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