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抬眼望去,周寅初确实正驻足在她的楼下。
单调的桃花枝续了一整个下午的雨水,倾灌而下,将他高级的西装彻底湿透,她避开与?他目光交汇的可能,暗自查看了下洗澡时从未留心的手机。
依旧是那一串熟悉的号码。
十五年前,她倒是没有背得滚瓜烂熟,但很显然,她现在对此记忆犹新。
156521***34:【我在你楼下。】
156521***34:【温宁,我知道你今天遭受了无妄之灾,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温宁不知道究其什么原因会让矜贵的、看上去就不适宜在这种雨中?伫立的男人会做出如此不合常理的事情。
是人到?中?年的疯狂?
亦或是,赶在彻底厌弃自己之前,解释一二,用?三言两语企图混淆男女之间的概念,从而取得她这段时日的信任?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男人至死是少?年。
所以,周寅初想要这么做的时候,他可以毫无顾忌,不在乎旁人对他的议论和指责,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他比自己更有钱,他才具有了肆无忌惮的资本。
她直接死死地锁上了窗,并且将窗帘拉上。
她不允许自己人生的轨道偏航过太多次,她和应颖不一样,她没有随时享乐的资本,亦没有抵抗世界的能力。
温宁:【你走吧。】
转而又?想,他打算说什么解释,怎样在高段位玩弄着糊弄的游戏。
她是真的疲倦了。
连着包了一天的馄饨,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开了费电的流水线的机子,一刻也没有停歇过,脚底也因为那条石子路而肿胀着。
既没有精力再去回复自己的母亲,叫人别?去担忧,也没办法?贸然下楼,走进那一场雨中?,毕竟,自己也淋了两分钟的雨。
那种自我献祭式的付出的慷慨的感动,对于三十多岁的女人而言,毫无作?用?。
一躺下了,她就睡了整整两个小时。
再抬眼,是晚上十点。
前阵子的雨原本已经变小了,可也不知道天公到?底在作?什么美,雨势再度滂沱,变大?了起来。
收到?自己消息的男人大?概已经早走了吧。
温宁不知道自己正在确认些什么,对着原本枯燥乏味的故事后续产生了一丝本不该存在的期许。
她徐徐地拉开窗帘。
那高定的西服已经不仅仅被淋湿了,而是直接以差点被毁坏的状态浮现在她的眼前,雕塑般立体的面容并没有得到?更改,再大?的水花也影响不了他面目轮廓的帅。而就在此时,男人瘦削的下巴轻微地抬起,不偏不倚地视线恰好碰触到?自己的小窗台。
他什么都没有说,却又?貌似在说:
“我就知道,你和我也一样,你忍不了太久。”
她总会透过那摇晃的窗子,总会以迫切而又?关怀的眼神去看他,他笃定了她的心软,并且就能在这个晚上确认他的答案。
她想,就算是为了这场自尊的输赢,她也绝对不该下楼的。
富人的命是命,难道穷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就在这个大?雨滂沱的傍晚,她自己也穿进那场雨里,自己也被闷热潮湿黏腻的感觉所支配,让他多承受一会,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活该他被淋湿。
温宁生平从未像现在这样心狠手辣过。
她躲进自己的被罩里,宁愿这场十五年后重逢的闹剧就从未发生过。
可不知过去了多久,温宁还是下了床,面对毫无胜算的赌局,她罩了一件优衣库里最普通的宽大?的卡其色外?套,急匆匆地从浴室里取出一把稍显大?一点的伞,欲图下楼。
而她小憩的母亲恰好从餐桌上翻了个面,起身?重复着老套的论调道:“宁宁,鸡蛋怎么和鹅软石碰呢?”
母亲对她要下楼的选择其实是忧心忡忡的,虽然知晓女儿和周寅初混在一起的种种便利与?好处,但是务实的穷人认定了他们不会有一个很好的结局。
十五年前是如此,十五年后也不例外?。
“那就让他淋一个晚上的雨?”
良久,温宁终于在玄关处换好了防水的鞋子,语调里不可避免地充斥着对命运妥协的味道:“我做不到?。”
是的,她终于承认了自己,承认了自己不够心狠手辣,承认自己无法?熟视无睹。
承认在这段谈不上感情的感情里注定是个输家。
雨并没有模糊某个人的视线,等自己下楼的那一刻,周寅初早已迫不及待地走到?她楼下的屋檐下,淋湿的大?手沉稳有力地挽过她的腰肢。
“我就知道你会下来。”
他取过她手中?影响着他们发挥,阻碍着他们的,占据着不小空间的那把黑色的大?伞,声色有几分低哑:“会来听我的解释。”
第24章v8(肘击)
暴烈的雨,诞生于一切都很充沛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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