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猛地站定,一丝不茍的乌发被一根木簪牢牢地固定住,完整的将一张精致的脸庞显露出来,深邃的眸子就这么遥遥看过来。
美色!果真误人!
单萃儿脑子一抽,将乡间的邻里家常忘得一干二净,脱口就是一阵惊雷:“我觉得嫁人还是就得嫁小师父你这种的。”
念空手中的念珠“啪嗒”一声落到了地面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音,顾不上掉到地上的念珠,眸中霎时间布满了惊愕,呆呆的望着单萃儿,愣了半晌,才结巴道:“施主……您……您这是何意?”
说完话,一抹绯色红霞后知后觉的飘到了那张沉静的面容上,不知该是恼还是生气。
单萃儿猛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眼见这小和尚似是要生气,连忙改嘴道:“小师父,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世间男子要如您这般懂得避嫌,平等的尊重世人,如此品行才该是女子所嫁之人的首选。”
原是品行一事儿,念空无端松了口气,可这情爱之事并非是他所能解惑的,只能沉默的将地面上的念珠捡起重新套进手上,过了片刻,方才迟疑问道:“女施主……所问之事便是此事?”
“是也不是。”单萃儿摇了摇头,眸子忽地一亮,眼底深处透着丝丝狡黠,继续问道:“小师父可否能为我解情爱一事儿的烦恼?”
情爱……
念无有些犹豫,不等他回答,单萃儿便又开口道:“小师父眼中的爱是为何物?”
“众生皆有爱,无非分为大爱与小爱,佛的慈悲之心可笼罩万物,小爱即欲爱,贪念、渴欲、强求皆为世间烦恼之根源。”
念空说到此处,顿了顿,望着单萃儿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悲悯之意,口中的声音越发的轻缓:“施主心中的烦恼皆有因果,心中若是无私,坦然,便没有所谓的因,亦没有果。从痴生爱,从爱生忧,从忧生恨,世人无非亦是这般。”
单萃儿的笑容微微一淡,眼眸深处似有一层薄雾将其笼罩其中,片刻,轻声道:“可我并非是大爱之人,我也只需要小爱,如此又该如何?”
念空微愣,轻叹了一口气,抬眸望向一望无际的天空,又道:“姻缘天定,前身业因,今生因果,随顺姻缘未必不好,施主可放平心态,坦然受之即可。”
单萃儿抿了抿唇,垂眸不语,面上的笑意亦然荡然无存,素来带着浅笑的面容上此刻一片失落和些莫名的酸涩。
反倒是将念空唬的有些担忧,这施主的性子素来就与旁人不同,就怕对方不禁没有放下心结,倒是加深了对方的愁绪。
一时间,念空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惑已解完,理应是该离开的,可……
正在念空陷入茫然的时候,忽地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笑声,语气中是满满的自傲,带着一股意气风发的飒爽!
“那又如何,小女的姻缘不由天定,由我爹娘定,可我爹娘却是听我的,我又何必拘于一隅,徒增自我苦恼。”
话音刚落,单萃儿就见对方看过来的诧异之色,不由再次笑道:“此番还是谢过念空师父替我解惑了。小女便不打扰您了,先行告退。”
树影光下,渐行渐远的一身玄袍束腰装扮的少年郎身姿消瘦,迎风而来的风侵袭而来,掀起一隅衣摆,竖起的玉冠发出温润的柔光,倒是说不来的一抹洒脱。
与之前所碰见的分外柔弱的单施主可谓是反差之大。
“倒是个奇怪的施主……”
“师兄,你说什么呢?”
念空虽说被念空吩咐去往别处,不可留在此次,单实际上是跑的并不远,只是在不远处的树后堪堪能看动二人身影的地方,悄无声息的盯着二人,免得单施主又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儿。
可眼下施主都走了,师兄却不知道望着施主走远的方向嘴里嘀咕着什么。忍不住好奇,便一溜烟儿的跑了回来。
念空被念无一打岔,猛地收回视线,嘴里道了一句“没什么”便径直离开了。
念无一愣,忙不迭追上去,凑到自家师兄面前,好奇问道:“单施主心中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见师兄沉默不语,不知道想到什么,忽地一个激灵,小心翼翼道:“莫不是因为之前我们将黑炭往施主脸上涂麻子气不过这才来的?”说着,还禁不住的点头,认同道:“也是,听闻女子极为爱惜自己的脸蛋。更何况施主原先还这般貌美。”
念空听着念无在耳边嘀嘀咕咕,实在聒噪,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转身,对着念无拧着眉心,不解道:“我记得寺中的藏经阁内和书阁内并未有讲习女子习性如何的书籍,你又是从何处看来的?”
“我……”念无挠了挠蓬松的头发,眼眸忽地躲闪起来,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状,念空的脸色忽地一沉,眸中隐隐有怒火,随即厉声问道:“你可又是私自下山去镇上的书楼里听书了?”
“嗯……”念无有些犯怵,肩膀一下子耸拉下来,低着脑袋闷着应了一声。
念空一下子又无奈了,微微闭眼,语气缓和下来,揉了揉念无的脑袋,轻声道:“师父说过,但凡是青山寺的僧人,一律皆不可擅自山下,违反者皆受五辫,你可还记得这条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