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日用品少得可怜,基本上都是晏京谦派人替他准备的一堆上面有密密麻麻咒语的瓶瓶罐罐。缺乏人类生活常识的小鱼根本不懂那些东西的用法,就连刷牙都是学着男人的样子才慢慢学会。他不喜欢薄荷牙膏的呛辣,用的还是儿童专用的水果味,姜颂对包装上露出八颗洁白大牙的鲨鱼吐槽了很久,这也太不写实了,鲨鱼怎么可能有这么整齐的牙。
晏京谦的动作很快,姜颂刚穿好衣服回过头就看见站在门口一身休闲西装的男人,和刚才的运动风完全迥异,但又不同于之前正装的禁欲精英样。他还是往常的背头,但今天头发没特意定型,任由一侧发丝垂落下来几根,看起来比平日少了些威严和淡漠,多出几分随性与亲近。
姜颂觉得他变得更好看了,至少看起来不再令人感到压迫和惧怕。
晏京谦不知道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脸是什么意思,那双银蓝色的眸子里还透露出些许的欣赏和惊艳。
一定是他看错了。
“走吧,他们在等着了。”晏京谦打开十分钟前收到的消息,又低头看了眼手表,出声对慢吞吞的小鱼催促道。
姜颂正乖巧地往轮椅上爬,听见他的话时一愣,连尾巴都忘了挪,“他们,还有谁呀?”
男人卖着关子没准备先告诉他,只是向小鱼保证不会再有人伤害他,“没别人,不用害怕。”
姜颂半信半疑,看见男人一脸的正派后还是决定再信他一次。
小鱼在心里给自己树了条约定,就这一次,男人要是再骗他,他就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从这跑回海里,
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最近的海边。不过族落里的长老们说他们迁徙能跨越大洋,只是区区陆地上的一段距离,只要他不放弃,肯定能回去的。
司机已经在门口候着,再次看见姜颂时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震惊。他熟练地连鱼带椅搬上后座。低头固定时姜颂甜甜地说了声“谢谢”,令他受宠若惊。
今天晏总嘱咐他开这辆suv时他就猜到昨天的男孩肯定也在行程里。老板的私事他不便也不敢过问,直直地看向前方道路,只在偶尔看后视镜时会看见对路边风景格外感兴趣的男孩。
司机看着导航里变得紫红的路况皱眉,哪怕外地牌照不让上高架,八条车道依然被塞得满满的。三环内都是禁鸣区,不然加塞的车辆喇叭都能按到天上去。这高架立交,光堵车就够烦了,双向车道上都是车,也不知道男孩是在看什么。
姜颂对外面的车辆很感兴趣,黑色小轿车是最普通的小鱼,就像他这种鲱科鱼类,是海里随处可见的品种;白色的面包车是海鳗,比小鱼要大一些;公交巴士则是鲸鱼,一张嘴能吞下好多好多人。
原来陆地和海里也差不多。
目的地是一家门头华丽的和风餐厅,与闹市区格格不入,简洁精致是日料店一贯采用的主题,典雅的大门两侧挂着日式围幔和纸质灯笼,为整个餐厅增添出一种宁静悠远的氛围。
“秦总交代过了。”门口的侍者上前接手轮椅,推着姜颂往电梯去。
餐厅内部别有洞天,岩石墙壁和木质桌椅将整个空间与自然融合在一起。
秦舟家里是做餐饮生意的,国内最高档的日料就是他家的产业。姜颂天天嚷嚷着要吃海鲜活鱼,晏京谦为了表示对之前把他一个人扔在远郊的歉意,特地空出时间带他过来。
听说他要带人来,秦舟大方地提前清了场,现在整家店里只有他们两位客人。秦舟本人在外地出差,正好省了晏京谦解释姜颂身份的麻烦。
“现在东京湾和关西的海鲜都不太安全,不过您可以放心,我们第一时间与其他国家的鱼场进行了合作,口感可能和之前稍有不同,但都是最顶级的新鲜安全的食材。”
侍者将两人带到二楼不对外开放的清雅包间,示意服务生给二人倒茶。
主厨有些眼熟,晏京谦来过这里很多次,对他有印象,男人身后还跟着位陌生的年轻的男孩,看起来大概是他的助手。
日料并非原料一定要源于日本,只是一种菜系的统称。在主厨的精心摆盘下,鱼、虾、蟹类依旧是最原始的形态,红魔虾被去了背上的壳,围着紫苏叶摆了一圈,鳗鱼经过酱料的腌制,在烈火上激发出别样的酥鲜。
原本并未被过多处理的食材还保留着原始细腻的口感,与时蔬、主食、调味品等佐料配合在一起,于口腔中迸发出层次分明的口感和滋味。
厨师就在面前切鱼片,姜颂对oakase的新奇吃法很感兴趣,接过琉璃小碟子时还不忘认真地说句“谢谢”。
“姜颂,我先出去一下,你就在这里不要乱跑。”反扣在桌上的手机振动,晏京谦拿起,发现来电显示是秦舟,他起身出去接电话,走到门口时向座位上的小鱼说道。
忙着吃螃蟹的小鱼埋着头挖蟹黄,根本没听见他说了些什么。
主厨旁边处理鱼腹筋膜的助手忽然神色一变。
“你是姜颂?”柳刃刀被摔在案板上,帮厨一脸诧异,面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姜颂并不记得自己认识面前的男孩,姜颂这个名字又不常见,他看向男孩,有些费解,“你是”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余祈啊。”帮厨绕过料理台,攥住姜颂的手,略显亢奋。
“余祈?”姜颂上下打量他一番。
男孩头戴料理帽,像扎着块头巾,另一只手里还拿着象拔蚌没放下。
姜颂大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