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因为是谢玉弓的“临时起意”,再多的理由也遮掩不住策略的粗糙。
谢玉山赶去“救驾”的路上发现未曾见到一个被斩杀在地的刺客之后,便意识到这恐怕是谢玉弓的计策。
果然营帐之中已经空空如也,谢玉山看着营帐后面被豁开的硕大口子,夜风正呼啦啦地顺着那豁口朝着营帐里面灌入,仿佛自己的胸腔也像是被灌入了冷风一般。
袖口之中的手指紧攥,青白的指尖被谢玉山死死掐住。
他立刻对着身后喊了一声,很快有身着黑袍的侍卫走到谢玉山的身边跪地。
谢玉山开口,声音嘶哑阴沉道:“命暗影搜索恭王的踪迹,发现后立刻来向我禀报。”
“是!”
谢玉山把自己贴身的影卫也派出去搜索谢玉弓的踪迹。
而此时此刻的谢玉弓,确实不在自己的营帐,而是在一处距离着火的女眷营帐不远处的山坳之中。
他的幽冥死士有一些聚集在这里四外探看警戒,谢玉弓将掳回来的恭王妃白榆放在地上。
白榆在看到营帐被豁开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
那黑沉得不见一丝光亮的刀锋,那高挑的身形配上逆光的阴影,无坚不摧般的气势,除了大反派还能有谁?
白榆被强有力的手臂夹着在夜风之中颠簸,心中从震惊到茫然,又从茫然转为了警惕。
谢玉弓施展他一身在千军万马中恐怕也能来去自如的本领,带着白榆在夜色之中飞掠如翩迁落叶般轻灵,终于到了一处漆黑的山林之中,倒吊多时的头得以回归正位。
白榆双脚一落地,就踉跄了一下,而后第一反应便是后退数步,和谢玉弓拉开距离。
而后手指在手腕的镯子上面抠动片刻,还未来得及将“凤头”拉出来,便直接被谢玉弓拉扯着,又钻入了一处山洞之中。
白榆在进入山洞的途中,便已经将那吹毛断发杀人无形的“丝刃”拉扯出来了。
而等到谢玉弓扯着她进了山洞,吹了火折子点亮一个火把之后,回头正欲去拥抱自己的恭王妃,却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身前横着的蚕刃。
那是他命人耗损许多,才好不容易打造成功的。
因此他的脚步只能停下,蚕刃的锋利程度谢玉弓比谁都清楚。
他半跪在那里看着他朝思暮想的人,挣扎片刻后没有贸然靠近,而是伸手慢慢拉下了他面上的黑色遮面巾。
他没有戴着面具,火光之下,他的真实容貌就这么撞入了白榆写满警惕的眼中。
她心中始终没有忘了,她的谎言已经被彻底戳穿了。
她始终没有忘了她曾经经历过的无数次“真实”,没有人会在得知自己被欺骗之后,还对欺骗者抱有善意。
哪怕谢玉弓送了她“一把刀”,白榆也不认为他是对过往既往不咎。
他或许……只是想要让她帮他动手杀了太子谢玉山。
她在看到火光下的谢玉弓的脸时,心中不自觉更不合时宜地蹦出一句“他怎么瘦成这样?”
但是脑中的警报却半点未曾松懈,那根摇摇欲坠的线甚至拉得更紧。
她如何不明白,谢玉弓如此憔悴,怕都是因为这段时间自己隔空给他找的诸多麻烦。
因此白榆拉着能轻易削骨断肉的蚕刃横在身前,像是在她和谢玉弓,在谎言破碎的废墟和真实之间,拉出了一道“楚河汉界”。
而两人对峙也只有片刻而已,谢玉弓很快开口,声音竟然快和太子被割破的破锣嗓子一样嘶哑了。
他说:“你……别怕。”
谢玉弓看着白榆,细弯的眸子如秋水明净,浮动摇曳。
本有万语千言三千思念百丈柔肠,但是此刻都梗在谢玉弓的喉间,争先恐后地扎堆,却愣是一时间什么都没能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