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正德三十五年的万寿圣节,难道就真的实现天下小康了嘛?必然没有的,但在清流的词句文章之中,仿佛已经没有穷人了一样。
朱厚照每次都能依靠自己敏锐的政治嗅觉感觉到朝堂形势的变化,现在欧阳铎敢于提出致仕,这一下子就让他回忆起了当年文官骑在皇帝脸上输出的年代。
十三年,也许太久了。
而老五载壡则说了一个很恰当的道理,他言道:“父皇要将算学、格物等增为科考一章,这原本就是要为天下士子反对的,欧阳铎虽一朝首揆但也无法抵抗天下人,因此,他也是不得不致仕。”
科举制度确为儒家兴旺的根本制度之一,这是他们最为坚持的东西。
对于这些文人来说,皇帝这些年来对科学、科技等事物不断提升重视程度也就算了,反正国家兴旺嘛,没什么关系,最多就是有人编排几句,可如果科举考试要在儒学之上再加上科学。
那这个问题就大了。
最直接的一个问题,就是引起了文人关于‘儒学重要还是科学重要’的大辩论,他们也喜欢耍嘴皮、搞文字。
这玩意儿只要听一回,脑袋就大。因为它说不清楚的。
皇权、家天下存续的伦理纲常是儒学提供的,但生产力的进步是科学提供的,当然是谁说都有理。
只不过朱厚照也有他的理由,大明发展到这个程度,肯定是要靠科技进步了,否则扩张就是抢更大的土地然后耕种,这样没有什么意义,帝国体系也实在是太过于脆弱。
以前,他是通过赐予科学家官身以此来表明朝廷对于这东西的重视,后来它也出成果了,可成果大部分都在商业领域,而商人政治地位一直没有改善。
所以不够了,远远不够了。
现在引入到科举之中,则是要进一步提升重视。
目的也很简单,以后不懂科学的人是进入不了官员队伍。所以哪怕科学在考试中占比不高,但改变则是根本性的。
如此,天下士人当然是不答应,欧阳铎也就有了这么一个二选一的困境。
老大载垨脾气不小,说:“什么叫不得不致仕?他是为了自己的清名而弃父皇于不顾,亏得父皇还以首揆重任相托,对其也推心置腹,结果却换不得他的真心,如此这般人,留之何用?”
朱厚照抿着嘴唇不说话,他猜测老大或许是存了赶走一人,他就能在内阁进一步的心思了吧?
此外,欧阳铎去位事小。
但欧阳铎之后就是严嵩,严嵩这个人和清流一点关系都没有,由他代替欧阳铎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可他这个大儿子在这次事件中表现的很是兴奋。
他和严嵩之间不知有没有默契行事的可能?
对于这种事情,作为皇帝不需要去确认,因为去确认可能会被骗,真正要去做得事情就是‘挑拨’这两人的关系,让他们走不到一起。
皇帝是旗手,这件事太容易了。
接着他眼睛一瞥,问:“老二,你以为呢?”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二儿子很有才干,可惜他在权力方面不够敏感,“回父皇的话,儿臣愿为父皇当一回说客。”
载壡不说话,这件事到这个程度根本不是欧阳铎的态度问题,更何况,这种老臣必然不会贸然选择,所以扭转过来是绝对不可能得。
但这就是老二的处理方式,
皇帝问他,他不会说和我无关、我不知道或一切听父皇的,他也不会去站边选择,他是会表现的积极一点,愿意为了皇帝去奔波,但游历于真正的游戏之外。
一次两次玩这种刀尖游戏是可以的,长时间能这样就代表他对于政治其实很敏感。
他这么说么,朱厚照没办法,欧阳铎那么多年的臣子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人家致仕,有人愿意去劝你都不同意,那太无情了,况且劝不出个结果来,就让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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