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云却哭得语无伦次:“瑶瑶……瑶瑶你不知道,当我看见,我看见那一幕的时候真跟扎了心似的,问题是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从来不知道我对士安……我动了心!你能明白这种感觉不?自己从来不知道,可一旦看见他对别的女人示好,就……”
阮清瑶的脸立即阴沉下来。
她忍不住想起了那天晚上周牧云开玩笑,假装要向阿俏示爱,当他真的单膝跪在阿俏面前的时候,她的心,也像是被人陡然抽了一鞭子似的。这可真要了命了,难道她喜欢周牧云?那个半大毛头小伙子?想到这里,阮清瑶的嘴角就忍不住要抽她阮清瑶,这辈子根本就没打算靠哪个男人过一辈子的,怎么会贸贸然喜欢上那么个人?
只不过她如今必须面对失败,她原想让周牧云去勾搭阿俏。以周牧云那个不定的性子,要他的心永远只拴在阿俏身上,那是不可能的将来阿俏情场失意,自然就乖乖回阮家操持自家的生意。
可如今,这情形看起来不大对,阿俏绝不像是情场失意,反倒是周牧云一再买醉,周逸云也因为阿俏的关系扶床大哭,而她自己……
阮清瑶赶紧摇摇头,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不行,绝对不行,她得想个办法,将眼前的局面扳过来才成。
于是阮清瑶斟酌言语,对周逸云说:“逸云,你既然想清楚了,自己有这份心,你为什么不为自己争取争取呢?”
周逸云听见,突然从被子上支起身,睁着一对又红又肿的泪眼望着阮清瑶,“瑶瑶……”
“你想,你已经成年了,你家里也一直在给你物色对象,士安不就是一个很完美的对象么?年纪合适,事业也有小成。你不妨稍稍露个口风,你家里亲戚这么多,周家与沈家又是世交,总会有人替你将消息递到沈家去的。”
说到这里,阮清瑶叹了一口气,说:“逸云,你想想,你家的家世,与我家的家世差了多少?我那个妹妹才将将十六,还未成年。沈家若是考虑未来儿媳的人选,一定会先考虑你,而不是我妹妹。最近你再找个机会,接近接近士安,把话跟他敞开来说清楚。人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士安是个明白人……可你若什么都不做,只在这里哭,就只能错过机会。”
听到这里,周逸云顿时心里升起了一点希望,可又犹豫起来:“这段时间,这段时间……你那个妹妹,若是总缠着士安哥哥,那可怎么好?”
阮清瑶轻笑一声,说:“不会的!”
周逸云一板脸,问:“你怎知道?”
阮清瑶很有自信地答道:“这两天我家里人正在商议,怕是要将她送到外地去拜师学艺,有一位叫什么什么的大师,开了山门收徒,要收一位关门弟子呢!”
周逸云听了阮清瑶说的,忍不住惊讶地问:“你妹妹的厨艺都已经这么好了,怎么还要出去学艺啊?”
阮清瑶微蹙了眉头,摇摇头,回答道:“我也不明白,家里人跟你想的差不多,是我那个妹妹自己要去。”
周逸云阮清瑶对此百思不得其解,阿俏的生母宁淑也一样不明白。
“阿俏,你若是去随静观大师学手艺,家里的生意该怎么办?”宁淑忧心忡忡地问。
“娘,家里的生意一定无碍的,高师傅的右手已经养好了,左手也拆了石膏了,大夫说他恢复得很好。昨天我刚见过他上红案,没问题的。再说,高师傅也是时候再带一两个好的二厨出来了。”
宁淑还是有些犹豫,阿俏又补了一句:“娘,再说我们这回赢了杜家,各家报纸都报道过一遍,家里的这三桌席面,一直摆到明年都没有问题,有高师傅和大家在,不愁生意做不下去。再说了,如果以后一直由我主厨,高师傅就没有用武之地了,你将他留在家里是屈才,可若让他离了咱家,那岂不是又便宜了别家?”
宁淑记起上回高升荣险些被人挖角的事,忍不住也有些后怕,点点头,说:“可是阿俏,我听人说过,静观大师那里条件艰苦,在她那里学艺要和她一起清修……阿俏,你在乡下独自住了这么多年,娘已经是委屈了你,还要你去惠山的尼庵里吃苦受累,你教娘,怎么能过意得去?”
阿俏听到这里,却两眼放光,说:“娘,可是静观大师是‘云林菜’的唯一传人啊!”
“云林菜”得名自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云林堂饮食制度集》,作者是元四家之一的倪瓒。那本小册子里记述了五十多种惠山一带烹饪风格的美味佳肴,都有烹饪方法。传至后人,在原书所记的菜式上一一改良,再加上融合发展,终于自成一派。
因为这“云林菜”的创始人倪瓒本人参禅学道的关系,云林菜由惠山的禅宗一派流传下来,历经数百年,到如今,在惠山禅寺后西林馆中修行的静观师太是“云林菜”的唯一传人。此前她转托人放出风声,说她年事已高,因此要寻一名聪明颖悟的关门弟子,必须是有上佳厨艺基础的,由这名弟子能将这个菜系传承下去,不致失传。
因为静观本人是出家修行的女尼,因此她找徒弟的首要条件,就是想找个能吃苦的女孩子。
阿俏想到这里,连忙劝宁淑:“娘啊,您想想看,我们阮家原本的菜式就是从孔府菜、随园菜传下来的,如果再能融合一派‘云林菜’,这‘翰林菜’、‘名士菜’的名号难道还能跑吗?”
宁淑想想也是,但是依旧犹豫:“可是……”
阿俏赶紧上去,抱住她的胳膊,说:“娘啊,您想想,我这还只是去试一试,参加一回考核,到底能不能考上还完全不知道呢!您现在就这么担心我,万一我没考上,您岂不是白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