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俏阿俏,”只听阮清瑶在她身后大声呼叫,“这碗挺好,这碗不咸……”
阿俏几乎失笑,心想这位阮二姐酒后吐真言,竟然讲了真心话,难得她还记得那碗黄鱼煨面的事。
“阿俏阿俏,”阮清瑶继续呼叫,“昨晚的事……”
阿俏没回头,心头冷笑:这个阮清瑶,现在竟然还有脸跟她提昨晚的事,昨晚的“寿桃”的事,正好可以和她一起好好说道说道。
此外,她心里还有个疑惑:上辈子她与周牧云订亲,是阮清瑶暗中牵的线搭的桥,而这一回周牧云问她“我可曾伤害过你”的时候,曾有片刻的心虚,被她瞧出来了。因此阿俏也很有兴趣,想要知道,这辈子,周牧云突然对她感兴趣,是不是也有阮清瑶的推波助澜在背后。
岂料阮清瑶说了半句,就再无声息了。阿俏一回头,才发现她已经伏在桌子旁睡着了。
“来个人,”阿俏吩咐阮家大院里的女佣,“二小姐睡着了,扶她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去。”
她则笃笃定定地将自己那一碗面煮好,心想:昨晚那件事,她总能找到机会问个明白的。
午后阮清瑶就吩咐常小玉过来请阿俏过去,说是阮清瑶已经起来梳妆了,请三小姐过去说话。
阿俏来到阮清瑶住的小楼上,见到这个二姐正独自坐在梳妆台前,梳理她那一头如瀑的秀发,空气里满是玫瑰洗发露的味道。
“阿俏,坐!”阮清瑶从镜中看向阿俏,笑着向她打个招呼。
“昨天你一露脸,沙龙的人都觉得你不错,你怎么就这么早跑掉了呢?”阮清瑶的声音娇娇软软的,带着一点小责备,听上去很像是个为妹妹着想的长姐。“现在大家都强烈要求你加入沙龙,尤其徐三太太。”
阿俏镇定自若,冲镜中的阮清瑶一笑,说:“往后我挺忙的,要学厨……”
她只说了“学厨”两个字,阮清瑶就乖巧地闭上了嘴,再也不提要阿俏加入沙龙的事儿了。阿俏早已发现她这个理由对阮清瑶万试万灵,简直是必杀技。
“你呀,昨天走得太早,你不知道,老周他……”说到这儿,阮清瑶故意顿住了,留神着阿俏的神色变化,却见阿俏神色不变,仿佛清瑶口中这个“老周”,就是街上随随便便抓来的老赵老钱老孙老李一样。
“……周牧云他,跟人拼了不少酒,谁也拦不住。”说到最后,阮清瑶也觉出几分怅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姐,你叫我来,就是要跟我说沙龙的事吧!行,我知道了,我还有事要忙,先告辞了啊!”阿俏笑着就起身,阮清瑶口中的“周牧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是烂醉如泥,也不关她事。
阮清瑶冷眼看着,便也觉得该是周牧云落花有意,而阿俏只是流水无情。可是她就是想不明白,周牧云是何等样的人,阿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怎么就能抵挡他的魅力的?
“这样啊,阿俏你还要忙啊……”阮清瑶讪讪的,再找不出什么借口,干脆说,“那你先去忙吧!我回头等你闲下来再找你说话,咱们姐妹两个好好说道说道。”
“这天底下有忙不完的活计,”阿俏听阮清瑶这么说,反而转身又坐了下来,直视镜中阮清瑶的双眼,“姐姐若是有什么想要与我说的,不妨借现在的机会,开诚布公,咱们姐妹俩说个透!”
阮清瑶万万没想到她会这样杀个回马枪,一时有点儿慌乱,眼神躲闪。
阿俏却伸出一只手,轻轻托住了腮,扬起头望着阮清俏,一副小女孩儿天真的模样,眼波流动,一面想一面说:“二姐想要跟我说什么呢?不如我来猜猜,比如说……寿桃儿?”
阮清瑶吓了一跳,手肘一推,自己常用的一柄桐木梳子就掉在地上,“啪嗒”一声。
“这个……是这么回事儿,你这么说的时候,我也没想起来这里没这个规矩……对了,阿俏,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是用西式的法子做的寿桃呢?”
阿俏冲着阮清瑶甜甜地一笑,反问回去:“要是告诉姐姐,难道姐姐就会帮我说话了吗?”
“咳咳!”阮清瑶装作被呛到了大咳两声,掩饰她这话根本没法接口。
所幸这时候来了救兵,“三小姐,原来您在二小姐这儿那!二太太说有急事找您。”奔上楼来的,不是别个,是阿俏的贴身丫鬟小凡。
“什么急事?”阿俏坐在椅上,扬起脸问。
“高师傅平常都是准点到咱家的,可是今儿个过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人影,二太太有些着急,想请您过去看看,灶上该备的东西要先备起来。”
阿俏一听这话,心想这事儿倒也奇了。
阮清瑶则在一旁闲闲地说:“哎呀,高师傅可能就是有点儿事儿晚到了,妈有些太小心了……”
她还未说完,阿俏已经“啪”的一声站了起来,说:“不好了,出事儿了!”
小凡与阮清瑶都茫然相顾,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只见阿俏扭过脸,冲着阮清瑶说了一句:“二姐,你若想要安安稳稳地做你的阮家二小姐,这两天可千万别再生什么事端。”
说毕她转身就沿楼梯冲了下去。
小凡吃惊不已,与阮清瑶对视一眼,便也急急忙忙地跟着阿俏冲了下去。留阮清瑶一个在楼上。
阮清瑶胸口一起一伏,气得不轻,她觉得阿俏就根本没将她这个二姐放在眼里。所以,什么“别生事端”这种话都是废话,一切……要看她的心情。
阿俏匆匆奔到大厨房里,见到宁淑不安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娘,有没有人知道高师傅家里地址的,赶紧顺他平常过来的道路,去找一找。这么久不来,恐怕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