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不小的浴室被木桶里冒出的热气覆盖,白雾升腾上去,恰恰好好的,掩住了镜子里忽地出现的一道身影。“哗啦”,“哗啦”,沈诺捧起来扔到头发上发出的水声,也是那样凑巧,挡住了那道细微的脚步声。
说实在的,洗个热水澡,比任何东西都能让人愉悦。
沈诺洗着洗着,感到了无比舒心,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突然发觉,后颈有点凉。
像是有人在他脖子上吹气,从下往上吹,吹过脊背,又吹过耳畔,那感觉过于糟糕,和捏住一条蠕动的蚯蚓没什么不同。
正因为太不舒服,沈诺忍不住去摸了摸后脖子,可胳膊肘抬起时,他的手臂撞翻了那块肥皂。
肥皂掉到微潮的地面上,滑出了半米远。
“真烦……”
“能不能有件让人顺心的事?”
沈诺低骂一声,满腹暴躁地弯下腰去捡肥皂,他的头发是湿的,眼睛也被迷住了睁不开,一开始并没有摸到东西在哪,这摸一下,那摸一下,总算捡到了。
但他的身体却忽然顿住。
一秒、两秒……十秒过后。
沈诺的脸颊疯狂抽颤起来,表情也慢慢变得古怪,想要压住肌肉抖动,却适得其反,那张脸看上去更加瘆人。
肥皂的触感有这么干吗?
沈诺在心里问自己。
他摸着那有些像是皮鞋的硬物,指尖连着手臂的肌肉一起僵住,头部被热水浇过的温度悄然褪尽,他感觉浑身发冷。明明腿骨好端端撑着他的小腿,他却感觉有些站不住,喉咙嗬嗬收缩,发出浑不似人的粗喘。
指尖在鞋面上擦了一下,沈诺几欲停止呼吸。
他在刹那间喘息都不成调了。
别抬头别抬头别抬头……
不要睁眼不要睁眼不要睁眼……
本能疯了似的不停提醒着他,但沈诺还是慢慢地,慢慢地,抬起了脑袋,用充血的眼睛瞥向了上方那张极其熟悉的,属于管家的脸。
咧着嘴角,赤手空拳,却有着令人作呕的压迫力。
沈诺呼吸陡然变得粗重。
他想,或许……或许是他看错了,门是关着的,不可能有人进得来。那扇门锁着,怎么可能有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能进来呢?一点也不符合常理。
在这种境地下,沈诺仍坚信着唯物主义,并在不断的自我肯定中,逐渐相信了自己的自欺欺人。
等到那只蜡像手毫不费力地撕破了他的皮囊,露出他骸骨上附着的肌理,没有包裹物的鲜血哗啦啦掉坠在地时。
他还相信着——
这一定是他的错觉。
沈诺努力睁大眼睛,捕捉着周围的光线,他的身体在原地停滞半晌,轰然往后倒去。
沈诺仿佛站在数十米高的楼顶,耳边是嗡鸣,鼻腔和喉道都被黏稠东西封住,有着高空坠物般的疼痛效果。
可他真的是个很爱欺骗自己的人,直到此刻,也在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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